听着楚酌分析得一字不差,段明烛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几次想开口,却还是没能说什么。
“陛下不愿告知微臣?”楚酌坐在凳子上,仔细看着他的眉眼,继续试探道。“臣只有弄清楚沈大人为何执意想调任地方,才能帮陛下留住他。”
段明烛迟疑了很久,仿佛在思索到底要不要说出实情。最后他摇了摇头,说:“当日什么事都没生,先生想走另有原因。你帮不了朕。”
“那陛下准备怎么办?”楚酌已经有些焦急之色,“若是沈大人执意如此,难道陛下要一直病下去吗?”
段明烛沉默片刻,说:“不会的,那个药,朕最多再喝一次,你不必担心。”
“当真?”
段明烛微微颔。
楚酌自知多劝也无益,他心想,若是陛下能说到做到,也算是将那药对身体的伤害降到最低,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
夜色渐渐深了下来,靖安侯府的主卧里亮着一盏柔和的灯。段云岫静静地坐在妆台前,身侧的婢女为她拆下带,梳成麻花辫。
楚酌走了进来,婢女欠身行礼,他面色未改,只接过了她手中的木梳,淡声道:“下去罢。”
婢女离开后,楚酌站在段云岫身旁,为她编头。梳完头之后,段云岫站起身来,楚酌替她解开大襟处的两对系带,随后脱下了那件袖衫,随后又走到她身后,将马面裙的系带解开。
“你今日进宫见到陛下了?”段云岫随口问道。
想起今天在西暖阁中的事,楚酌神色微动。“见到了。”
脱完外裳之后,段云岫开始为他解下束带,脱去长袍。自两人成亲之后,大抵都是无需旁人伺候,每到夜间临睡前,两人便这般互相为对方更衣。
“他怎么样,还烧着么?”段云岫问。
楚酌抿了抿唇,思忖着要不要告诉她实情。毕竟陛下不听他这个臣子的话,段云岫是他的长姐,她的话还是管用的。
但是楚酌转念一想,若是段云岫知道实情,定然会十分生气。这对姐弟的脾气一个比一个暴躁,若真生了事端,恐怕也难收场。
“我去看他的时候,已经退烧了。”楚酌决定还是瞒着她。
听到这话,不知实情的段云岫微微放下心来,更完衣之后,楚酌上榻躺在了里侧,段云岫吹灭了灯,一同上了榻。
熄了灯,屋里便漆黑一片了。两人并排躺着,久久无话。楚酌更是心事重重。
段云岫翻了个身,侧躺着身子对着他:“你怎么了,在想什么?”
楚酌微有错愕,好在屋里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到:“没想什么啊。”
“当我察觉不出来?”段云岫往他那边靠了靠,“你气息不对。”
楚酌一时无言,原来习武之人还有这种本事。
“……想起陛下的病情,臣只是稍有担心罢了。”
段云岫轻笑:“臣?”
“……”楚酌满怀心事,又把这事给忘了,于是只能无奈道。“灯都熄了,明日我再给你银子……”
段云岫也没计较:“你不是说他已经退烧了,那还担心什么?”
他担心的自然是段明烛和沈扶之间的事。他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到底生过什么,沈扶才执意想离开。此时对着段云岫,他却也不能如实相告。毕竟,她连段明烛爱慕沈扶一事都一无所知,若是让她知晓,自己的弟弟喜欢的是男人,还不知道会生什么翻天覆地的事。
“不担心了。”楚酌无声轻叹。“时辰已晚,快些闭眼睡觉罢。”
“嗯……”段云岫往他身边靠了靠。“那你也不许再这般满怀心事了。”
“……嗯。”
过了一会儿,段云岫钻出了自己的被子,然后掀开他的被子钻了进去,又抱了抱他的身子。楚酌身体微微一僵,继而把她搂进了怀里,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