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哪里了?我自己拿就行。”顾以诚洗过手,擦了擦,走过来要帮他找。
可能是地砖有点滑,文清让忽然失去平衡,向后仰倒——一只有力的手臂在他摔倒之前,稳稳揽住了他的腰。
“没事吧?”
他抬头时,呼吸一滞。顾以诚眼眸灼灼,目不转睛地地盯着他。
“没事,”文清让直起身,把工具递到对方手上,迅速走开几步,拉开了另一个储物柜的门,“要不我再给你找个围裙吧,免得把衣服弄脏了。”
他们在日常的排练中,少不了要有近距离的肢体与眼神接触,方才那个瞬间,文清让心绪却有些乱。大约单身久了也有弊端,容易想些有的没的,真要说起来,顾以诚确实各方面都踩在他的审美点上。
顾以诚也觉得穿衬衫干活有点不方便,接过来就套上了,文清让帮他把带子系好。
帅哥就算披个麻袋也不影响颜值,但文清让看着他这个造型,还是忍俊不禁,顺便想起了其他的事情,“第一次看到你还是在那个视频里,后来在道林格雷面试的现场见到本人,感觉很不一样。”
“具体怎么个不一样法?”顾以诚忙着给洗干净的土豆削皮,闻言很好奇。
“看你本人的话,不太能和视频里的形象联系到一起,”文清让笑,顿了一下,“那个视频的评论不都在喊你老婆么。”
“嗯,这届网友都挺有意思的,”顾以诚打蛇随棍上,“你是夸我演技好的意思吗,我风格可多变了,说不定你在那个视频之前就见过我呢。”
“那倒也是,剧院离得这么近,上下班可能就碰见了。”
话虽这么说,文清让觉得自己之前应该是没有见过顾以诚的。对方样貌实在太出挑了,很难忘记,但相处下来,又确实有种说不清的熟悉感,非常奇妙。
顾以诚沉默了几秒,笑着回答:“嗯,是啊。”
他们后面没聊很久,顾以诚催文清让去休息,把他请出了厨房,颇有点主宾互换的意思。
伤员没有讨价还价的底气,文清让坐回沙发里,继续翻那本进度一半的《精神与爱欲》。读了一会,厨房悄然飘来阵阵香气。
文清让的口腹之欲其实很低,吃饭只是为了维持身体机能,营养均衡即可,不怎么执着于味道,但这不代表他对美食没有鉴赏力。顾以诚的厨艺并不仅仅是花架子,这一顿荤素搭配,有炖菜有炒菜,甚至还煲了个汤,卖相味道俱佳。
“你这个手艺可以开辟副业了,和谁学的?”
文清让夸赞之余,不免好奇。毕竟家境不错,父母又没时间照看的小孩,平时家里可能有保姆做菜,不需要学这些。
“我在英国上学的时候,自己看网上的视频学的,”顾以诚说,“主要是因为英国的东西真的很难吃,土豆除外,但人就算一周七天换着花样吃土豆,也是会崩溃的。”
他露出一种往事不堪回首的表情,文清让被逗笑了,“这也是你们英法矛盾的一部分吗?”
“嗯,”顾以诚煞有介事,“其他的都能商量,在这件事上显然不可调和。”
又说:“其实这是我第一次给别人做菜,还挺紧张,怕不合你的口味,你喜欢就好。”
他似乎很在意文清让的评价,后者心下微微一动,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盛了碗汤递过去。
“那这么说感觉我赚到了?你这种水平的厨师应该很贵,”文清让换了个话题,“你们留学生过年的时候,不会一起做菜么。”
“他们倒是喊过我去包饺子,”顾以诚回忆,语气藏着一丝狡黠,“我懒得去,就说自己是法国人,不过春节。”
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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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顿饭吃得很愉快,味蕾和精神得到了双重满足。
吃过饭,顾以诚自告奋勇起身收拾,文清让劝不动,随他去了。顾以诚把碗盘筷子放进文清让家的洗碗机,顺便把桌子和灶台也擦了一遍。
文清让和扫地机器人待了好几天,忽然有个帅哥上门附赠一套家政服务,感觉有点新鲜,且赏心悦目。
顾以诚虽然有私心,却也是真的带着问题来的。他把厨房的东西摆回原位,擦了擦手,走过来坐到文清让旁边。
“文老师,我想问你个问题。”
文清让有点不习惯,顾以诚已经很久没称呼自己为“老师”了,此刻这口吻倒让他想到剧中的周昀。见对方表情还挺认真的,他笑了笑,饶有兴趣道:“嗯,什么问题?”
“有个地方,周昀的动机我有点没捋顺,你之前不是演过他么,我想听听你的理解。”顾以诚用那双浅琥珀色的眼睛望着他,眸光纯粹,倒真像个求知若渴的好学生。
“你说。”
这一段剧情是,周昀本来打算杀死陈寂的前妻,按照计划,她会死于一个精神不稳定的流浪汉之手。但周昀临时改了主意,约流浪汉在其他地方见面,后者在赶去的路上被一辆货车撞飞,当场殒命。根据现场来看这是一起明显的意外事故,加上死者的社会关系非常简单,警方很快草草结案,没有查到周昀头上。
文清让听完,没有直接回答顾以诚,问他,“你拿到角色之后,是用什么方法去理解他的?”
顾以诚想了想,“我把自己当成他,在脑中从头到尾走一遍他的人生轨迹。”
出身于福利院的青年,一路走来过上了令旁人艳羡的体面生活,内心却依旧被困在童年那口不见底的深井里,藤蔓在黑暗中肆意滋长,缠住顾以诚拉着他不断下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