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小郎君喜欢看什么?”那红衣少女闻言,朝他嫣然一笑,落落大方道,“吞剑可以么?”
“可以可以!”游煊忙道,“你上来点,我看着你吞!”
游灿却叫道:“慢着!我想看飞丸!”
飞丸就是抛掷弹丸,有三丸、五丸、七丸,据说大秦国来的技人甚至能抛十二丸——这个把戏也是所有百戏班子都会的,那红衣少女忙道:“小郎君和小娘子请少待!”
说着又耍了一套剑法,一路退出门去,片刻后锣声再起,一个虬髯大汉并一个二十余岁的俏丽少妇一起进来,先行了一礼,少妇扬手就抛出一颗弹丸,不待落下,旋即抛出第二颗,跟着第三颗,片刻光景就抛出了七颗弹丸,这时候第一颗才落下来,她轻松一接,飞丸就开始表演起来。
那大汉则取出一柄长剑,却是双手捧着,递到游炬跟前,恭敬道:“请郎君过目。”
这是让观者查看吞剑用的乃是真钢铸造的真剑,绝非掩人耳目的东西,游炬举手在剑身一敲,听得声音并敲下触感,点了点头,对弟弟妹妹道:“是真剑。”
那大汉憨厚一笑,退后几步,到了不碍那少妇表演飞丸的地方,并直身体,举剑过头,张嘴就慢慢吞了起来。
游煊和游灿一会看这边,一会看那边,游煊见那大汉果然慢慢将整柄剑都吞了,连声叫好,连撒了三大把铜钱,卓昭节和游炬也都撒了,那少妇见状,忽然双手一扬,将七丸全部接住又一起抛上去,游灿哎呀一声——这船上表演不比平地或台子上,船舱就那么高——果然七丸全部撞上了船板,只是砰砰几声后落回来,那少妇站在原地不动,却双手齐飞,快如闪电般在每个弹丸上一拨,顿时就不住撞上船板又不住反弹起来,游灿看得满意,也让荔枝代自己打赏。
这样又点了几样,进来表演的却是飞刀,乃是将一个人绑在壁上,另一人蒙眼射出飞刀,稍有不慎,便要出人命的,极是扣人心弦,游煊只听了个名目就迫不及待的要看,游灿也说这百戏班子找的好,众人兴致勃勃的等进了一对十一二岁的双生小娘,一个穿着浅色短打,一个穿着黑色劲装,都是一副干脆利落的模样,进门齐齐学男子抱拳一礼,那着浅色短打的小娘又招进先前表演过剑技的红衣少女和表演过飞丸的少妇帮着将她捆到了一个可以移动的木壁上。
这时候那着黑色劲装的小娘也双手奉上蒙眼的黑布让众人过目,那红衣少女嫣然笑道:“未知哪位能帮忙蒙一下眼睛?”
让观者的随从来蒙表演飞刀之人的眼睛,便是表示绝对不能偷看,且有极大的信心。
看这两个小娘这么点儿年纪,众人都格外感兴趣,荔枝笑着挽起袖子道:“婢子来罢。”
荔枝接过黑布将那劲装小娘的眼睛蒙了个结实,又让她在原地转了几圈,笑着道:“这样成么?”
“宝奴儿不敢不尽力。”那劲装小娘脆生生的答道。
说罢,又转了半圈,面向绑着浅色短打小娘的位置,小手一扬,就听那着浅色短打的小娘哎呀一声——众人还道失了手,赶紧看过去,却不想那飞刀不偏不斜,正正贴着她面颊入木三分,只剩刀柄在外!
“好!”这次游炬四个连带使女、小厮都高声喝彩起来,铜钱如雨也似撒了下去!
【注】画舫:据说画舫常指小的船,大的船,尤其是我想象里的那种双层的船应该用游船或楼船,但画舫这个词比较好看么,而且常指……也有不常的,对不对?为了避免误导还在读书的loli们,特此注明下。
小猴
游炬寻的这个百戏班子着实不错,就在船舱里那么点地方,各种花样也能层出不穷,看得叫好声不断,这中间,打赏的铜钱皆是之前那两只小猴进来拾的,后来因为撒下去的铜钱多,它们索性拖了个袋子进来,在百戏伎人足下跳着拾钱。
一枚铜板恰掉在了卓昭节不远处,一只小猴拾起丢进袋子里,却贪婪的看了眼卓昭节手里的一块绿豆糕,吱吱叫了几声,仿佛是咽了咽口水一样,不舍的叫了片刻,才又继续埋头拾起铜钱来。
“这两个小猴竟也知道规矩。”那小猴留意绿豆糕的时候明合还怕它野性未泯扑上来抢夺吓到卓昭节,忙到卓昭节身前挡了挡,没想到究竟是百戏班子里驯养出来的,敢放到人前叫它们专门拾钱果然是训练有素,即使馋了也不敢造次。
卓昭节看它可怜,就对明合道:“给它们两块点心。”
明合笑着拿了两块,往它们跟前一抛,就见两只小猴一把丢下装了钱的袋子,敏捷跃起,也不争抢,各自接了一快,飞快的塞进嘴里吃完,吃完后还不忘对着卓昭节和明合作揖道谢。
卓昭节看着有趣,就对明合道:“再给它们两块。”
如此又逗了小猴一回,先前的伎人表演完了退下去,换了一串人进来,打头一个彩衣劲装的少年郎,皮肤微黑,双眼有神,后面跟着一个不过五六岁的小童,一般穿了彩衣,眉心点着一点朱砂,两颊敷了胭脂,也不知道是男是女,看着很机灵的模样,再后面的人则都抬了木案,进来后先给游炬等人见了礼,那少年就道要表演安息五案【注1】,这所谓的安息五案其实是一种椅术,从一案交替叠上去,人立于叠案上作种种或惊险或优美之姿,既然进来的有两个彩衣,想来他们不但要叠案,还要叠人了,游灿最爱看这个,闻言连点心也不吃了,坐直了身子专注的等着。
舱外先是吹起一阵异域风情的笛声,诙谐活泼,这光景跟进来的人已经搭了四张方案,摞得已经比游煊高了,那彩衣少年先上去,在案上打了一套拳,底下再抛过一案,他自行堆上,这中间众人都屏息凝神,毕竟此地是船上,虽然青草湖今儿个风平浪静,但船行之际总有点摇晃的,何况这彩衣少年本来就站在了第四张方案上,如今自己要加第五案,自己也要从第四张方案上移到第五张方案上去,一个不小心就是案倒人跌,砸场子的下场。
那彩衣少年值此也不敢怠慢,小心翼翼了半晌,到底用一个巧妙的法子加好案又翻了上去,游灿忙叫荔枝撒钱,那彩衣少年如今已经比众人都高了,在上头抱拳谢了一声,又对下头打了个手势,就见之前抬木案进来的两个汉子一挽袖,抓住那彩衣小童,嘿的一声,用力将他向最上面的案上抛去!
“啊!”众人都叫了起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两个汉子失了手还是怎的,这一抛,居然没抛够,眼看那小童就要一头撞在第五张木案上——眼看就是小童撞得头破血流、木案倾倒彩衣少年摔个七荤八素的扫兴之局,不想那小童即将碰到木案时忽然腰身一拧,伸手往案上一抱,整个人灵猴也似飞快的爬了上去!
……原来是个噱头。
众人放下心来,游灿又要叫荔枝撒钱,但卓昭节这边却有点哭笑不得,原来明吉在那小童被抛出时正在为卓昭节添着扶芳饮,吃了这么一吓,手抖就将卓昭节的袖子裙摆都浇了个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