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其他人旁证,实乃唐俪文命令一批亲信假扮海盗,偷袭颜家军,另一批则扮作颜家军去琉璃岛捣乱,破坏招安,颜荣与练空桑双方都以为被对方愚弄欺骗,愤怒之下突然开战。
唐俪文趁机将海岛财宝缴获,一批运入京城,充入国库,一批则贪入自己府邸,剩下些零碎的,赏赐给薛仁。
那练空桑一族竟然敛财至此,零碎的海宝,都能叫薛家一夜之间变得如此富庶。
至于唐俪文为何愿意赏赐给薛仁,自然是破坏招安这件事,是薛仁出的主意。
一开始薛仁抵死不认,有唐俪文身边亲卫得知唐俪文已死,想要戴罪立功,详述了薛仁所作所为。
薛仁见瞒不过,才坦白说,原本唐俪文想收买林彦归,叫他在议和过程中使诈,林彦归不肯,唐俪文便派薛仁在船上动了手脚,好叫林彦归命丧大海。
林彦归与薛仁是同乡,对他不曾防备。
谁知林彦归命大,竟然活着到了琉璃岛,还将招安的事给谈成了。
薛仁这才出了个主意。
一番审理下来,薛仁被判斩刑,三月后执行。
一夜之间,薛家名下所有珠宝铺、锦绣铺、茶肆等全部被封。
这日傍晚,林岱安被传召进宫,宫门外却看见薛灵均。
他比之前消瘦许多,连下巴都变得尖锐,穿着十分素净的衣衫,连发带上都一丝点缀都无,从上到下没有一点装饰。
“宝儿,你要求见陛下?”
林岱安走上前,薛灵均原本在对着虚空发呆,听到声音,抬头看了林岱安一眼,随即眼神就转到别处,一言不发。
林岱安只觉得心中闷闷钝痛。
一旁的宫人催促他,“陛下还在等着呢!”
林岱安只得先入宫,一路上都在想着薛灵均穿得那般单薄,这冰天雪地的,多冷啊!
刚进御书房,就看见除了殷宁与颜昭唯外,王琳也在。
王琳看到他,从鼻孔里冷哼一声,颇为不满。
殷宁道:“林岱安,这次大案,你立下大功,又在大理寺救驾有功。朕上次问你想要什么赏赐,你要了朕的旨意赦免薛灵均及其母连坐之罪,怎地今日,王琳却又来求朕,要朕召见他。”
“你没将朕的旨意,传达出去么?”
林岱安恭敬道:“陛下,灵均不愿接受草民相帮。”
“哦,竟是这样?”殷宁微微诧异,略一思索,吩咐宫人道:“去,传朕口谕,召薛灵均入宫来见。”
不多时,就见薛灵均进来。
林岱安立刻看向他,只觉得薛灵均连脸色都比之前苍白许多。
“你就是薛灵均?朕早就听人说起过你。”殷宁坐在上方,自高而下打量薛灵均,面容亲和,语气颇为遗憾,“朕原本以为,这届会试,榜上前三必定有你,唉!没想到,你却要受家人连累入罪。你今日来,可是要为家人求情?”
薛灵均跪拜行礼,一举一动既不失恭敬,又不卑不亢。
“陛下,灵均有一件关乎大殷兵力的要事,还请陛下容禀。”
“你说。”
“灵均平日里最爱逛闲杂书市,曾读过许多不明来历的各样书籍,其中一本名为《火纪纲要》,里面提到一种名为‘神火飞鸦(注1)’的武器,外型如乌鸦,能飞上天,落地之处,皆燃大火,能攻敌不备,乱敌军心,比寻常烟花炮竹的威力,要高千百倍。灵均还曾读过一本名为《骨音梦穴》的野史传记,里面提到,殷羲陛下称帝年间,有个姓王的道士,热衷炼丹,在一个三更半夜,炼丹屋中突地爆发出雷鸣般响动,整个炼丹屋子瞬间四分五裂,只剩下熊熊大火。”
殷宁越听,瞧着薛灵均的目光越是炙热。
林岱安也暗自心惊。
因为这样威力巨大的兵器,若是大殷能有,便也再也不用惧怕外敌侵扰。
殷宁道:“你所提这些,要么是不明来历的闲杂书,要么野史传记,大可能是一些无聊之人瞎编乱造。你对朕说这些,是何用意?”
“请陛下允许灵均以戴罪之身入兵器司,以三个月为限,研制出类似‘神火飞鸦’的武器。”
殷宁神色诧异,审视的目光凝视着薛灵均。
薛灵均神色坚定,继续道:“大殷律法严明,有罪当罚。父亲犯下大错,灵均原不该为他求情。但身为人子,受父亲养育之恩,享父亲敛财之富,自当分担父亲的罪责。”
“灵均愿立下军令状,若能成功研制出‘神火飞鸦’,还望陛下能赦免父亲死罪,改判入狱度过残生,应允灵均携母亲一道,发配至西北,加入军器营,为大殷效力。”
“若灵均无能,叫陛下失望,愿以死谢罪,父母按大殷律法受刑入狱,灵均也毫无怨言。”
殷宁沉思片刻,起身走下台阶,上前扶起他。
“一直听闻你诗文做得不错,与阿蘅各有千秋,却不知你竟有这般志向。若你当真能研制出那般威力凶猛的火器,为大殷立功,朕……”
殷宁略一思索,“你父亲所犯之罪实在无可饶恕,不过,朕可赦免你与你母的连坐之罪,让你以无罪之身去西北效力。”
薛灵均脸色白了白,恭敬道:“谢陛下。”
殷宁又侧头吩咐颜昭唯:“阿蘅,你送他去兵器司,传朕口谕,凡薛灵均所需物件,兵器司需全力配合。”
颜昭唯领命,带着薛灵均去了。
林岱安瞧着薛灵均的背影愣愣出神,连殷宁唤他都没听到。
殷宁一瞧他那眼神,心下便明白七八分,发出微微叹息。
王琳冲林岱安喊道:“你是个死人么?连陛下的话也听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