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早已知晓此事?”
“祖父的忘年之交曾断言,清姨将生下龙骨檀香链真正的主人。此子因前生之故,寿数不长,除非有珠链在侧,否则性命不保。”
他原本以为素千秋已在素家之变中身死——直到楚飞回报遇见了那二人,楚战才明白这番话的真意。
因为道出此言者,不是别人,正是凤苍起的师傅、空语仙山的主人,穹天剑莫遗。
不论莫遗当初是何考量,但如今楚战背负一城之人的性命与人间安危,却是只能对不起这位未曾谋面的表兄弟。
“先生可有方法找寻素千秋的下落?”
“既然素千秋与楚家有血缘之亲,我有一血现之法,可以尝试搜寻。”
“爹?可是如果我们拿走那条链子,素公子他、他不就——”会死了吗?
“飞儿。”楚战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协助莫急先生寻找素千秋,此乃军令,不得有误。”
说完之后,镇北将军起身离开。
“爹!”楚飞连忙上前两步,想追赶过去,却被自己老师拦了下来,“老师!您怎么也这样?那是、那是姨奶奶的儿子啊!”
“楚飞,我问你,若今日要用你的性命换北荒一城之人的性命,你干是不干?”
“我做!但是这不一样!我是自愿的,我生在北荒长在北荒,愿意为这里的乡亲百姓牺牲自己,可素公子他又不欠北荒的,我们凭什么让他为北荒牺牲?”
莫急看着自己的小徒弟,他的眼睛亮得耀眼。
“那我再问你,若是要你亲手杀了为师,才能救北荒一城之人的性命,为师也同意,你干是不干?”
“这……”楚飞一脸纠结,他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像上个问题一样轻易说出“我做”,但临到嘴边,这两个字却怎么也吐不出来。
“有时候杀人并不比牺牲自己更容易,你需明白这一点。”莫急拍了拍徒弟的肩膀。
这个孩子如此年轻,他也希望楚飞能“年轻”的再久一些,哪怕他笨,哪怕他呆,但他终归是镇北将军府的继承人,总有一天必须抛弃无谓的天真,接过守护北荒一城的命运。
从鬼界之中,从金殿之上,守护北荒。
※※※
素千秋一直在思索脱身之法,然而毫无头绪。
素家别院的一草一木,素千秋知道,锦白也就知道,说不定还比素千秋知道的更清楚。
现在凤苍起已不能指望,七曜绝不可能来救会动摇他心神的自己。
而在金都时,素千秋就已知道锦白功力深厚,若他在身侧,决计逃不了。
唯一的机会在于每隔三日锦白就会离开别院一趟,或许是与鬼神楼的使者进行联络。这时锦白会安排人手在别院外围,人却并不多。
素千秋身上的药物全部被锦白拿走,但他还有一身毒血——就不知道锦白的手下,是否也与他一样,百毒不侵。
素千秋眼神一凛,心中已动杀机。
“咦?素千秋?”
背后突然响起的熟悉声音令素千秋头皮发麻。
——竟然会是盛云破?他在北荒做什么?鬼神楼果然在北荒城有所图谋?是否与鬼界封印有关?
一连串的问题自素千秋头脑中滚过,他面上却是不露分毫破绽,收敛了身上杀气,镇定自如地操纵轮椅转身。
盛云破,或许是打破这个局面的机会!
“真的是你。”盛云破开心地笑了起来,他的眼睛很亮很亮,透着一股诡异的兴奋,“我看到幽冥使在附近鬼鬼祟祟地不知在干什么,就跟踪他碰碰运气,谁知道半路跟丢却看见了这间别庄——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
素千秋这才看见他手上握着灭剑,灰色的雾霭比起在金都时更加活跃,不知吸了多少人的神魂,饮尽多少鲜血。
见素千秋的目光落在灭剑上,盛云破眸色更亮了一些。
每当他用灭剑伤人的时候,就会感觉到一股莫名的亢奋,而他用灭剑杀人的时候,那就不止是亢奋,更像是一种难以言述的满足感——老饕吃到了无上佳肴、武者习得无上绝学……都不及这种感觉万一。
所以虽然被灭剑所伤的人最终都会死去,他却更喜欢直接置人于死地。
鲜血遍地!肝胆具亡!
而随着他杀的人越来越多,他发现自己的功力越来越强,也越来越渴望让灭剑见血!
“这里是你住的地方?”盛云破握着灭剑的手微微动弹,一紧一松,像是抽搐般挣扎着,“那可真是对不住了,外面的人,通通做了我的剑下鬼。”
素千秋眉梢一动。
“喂,素千秋……”盛云破看着轮椅上的白发青年,心里有个声音在叫嚣——要尝尝他的血!尝尝他的血!尝他的血!
他本就因为在北荒不宜开杀而憋闷的慌,方才在别院之外又杀了好几个人勾起了他的杀性,此刻渴望白发青年见血的心压倒了一切,根本顾不了其他许多!
素千秋看见盛云破一脸杀气,根本来不及细想,本能地挥动生剑架住径直而来的灭剑。
生灭剑一交击,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还不等盛云破惊讶灰雾的异样,就听到一阵刺耳尖啸直穿云霄,声音仿佛金石磨砺之音,让人头晕目眩,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盛云破和素千秋刚一听到啸音便立刻后撤。
双剑分开,尖啸不再,再看灭剑,剑上萦绕的灰色雾气却是小了一圈。
“那是什么?!”盛云破面色不善地看着素千秋手里那把白玉般的剑,厉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