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压下心中莫名而起的情绪,继续问道:“这些年,你在何处?为何会与‘凤苍起’有所关联?”
“属下当年被辛梓暗算,被封于寒冰之中,直到不久之前——”囚酉将他的经历大致说予鬼王,一抬头,却对上七曜似笑非笑的眼。
“这么说,本王还要感谢你当时的沉默了?”
“……属下不能忘记同僚相背、暗下黑手之仇!”囚酉目光一凛。
身为鬼将,他可以忍受好兄弟好朋友选择不同的立场,鬼族好战,有问题大可手底之下见真章!但对方却是以朋友之名施以暗算,令囚酉错过最终之战,并一困数百年!
此仇不报,囚酉枉作鬼将之名!
七曜似乎是对这个答案没什么意见,所以他将目光从囚酉身上移开,投向北荒城的方向。
“六寰姬的封印,究竟是怎么回事?”
囚酉眨了眨眼。
在场的两人之中,当年参加最后一战的明明是鬼王七曜,而自己根本没来得及参战就被冰封,现在鬼王却要来问他?
无言的沉默是七曜在等待囚酉的回答。
无声的压迫则代表囚酉不想答也得答。
虽然此刻囚酉在内心深处充满了将令牌交给凤苍起的后悔感,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可吃。
他只能将从砺申那里打探到的一些消息如实告知鬼王。
“当年最后一战封印鬼姬殿下的是龙气。”
“龙珠么?”七曜想到素千秋腕间的珠链——其中那颗白色珠子正是龙珠,也正是那枚龙珠即使力量即将耗尽,依然支撑着素千秋的生气,让他能以死者之身活动如常人无异。
“确实是龙珠。当年龙珠主人将鬼姬封印在北荒,又有人间高手在其封印上又加了一层阵势,用人气阻止龙气逸散,故而世人皆认为是人类之阵封印了鬼姬。”
“荒谬!”七曜嗤笑一声,“六寰姬是天生鬼神,鬼刻妖星之下,就算是本王也要忌惮三分!若没有同样大能,莫说北荒数万人,便是天下间所有的生灵加在一起,也只是枉送性命。”
囚酉垂首——看来鬼王是真的忘记了那人。
“不错,那位龙珠主人正是因封印鬼姬而身死。”
七曜的背影似乎僵直了片刻,才又开口道:“然而此刻我观北荒阵势,却是在用人气压制六寰姬的封印,这是为何?”
“龙气活跃,原本就容易逸散。之前有龙珠坐镇北荒,封印尚不足虑,但近年来龙珠不但离了北荒,甚至消耗过重,封印中的龙气感其主人危机,反哺其主,故而导致此地封印不稳。”
“将军府内有一文士,并非常人,便借助前人阵势,用人气压制封印,可保一时平安。”
山崖之上,一时静默。
良久之后,七曜才开口询问:“龙珠的主人,便是素千秋?”
囚酉听不出鬼王话中喜怒为何,只能老实说道:“是他前世。”
“呵,本王的后世,与封印六寰姬之人的后世——倒也有趣!”七曜在山巅长笑一声,“看在他为本王做了这件大快人心的事情的份上,只要他不在本王面前碍眼,便由他去!”
龙珠之力早晚耗尽,那人身死,不过迟与早的区别。
说话间,鬼王七曜的身影陡然消失。
囚酉一身冷汗地直起身,却看到穿着洗得发白的青袍的同僚缓步而来,背后散发着寒气的硕大白竹篓在夜色山间依旧醒目。
“砺申,这他娘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囚酉抓了抓头发,多少有些烦躁地问,“为什么王会不记得那个人?”
而且虽然鬼王言行向来难猜,却从来不会过问不相干的事情。七曜对六寰姬的封印如此关心,难道——他竟想解开北荒之印不成?!
邪异俊美的鬼医看也没看囚酉,而是和之前的七曜一样,将目光投向北荒城:“他还算不上鬼王。”
神有七分,确实很像,但——并不完整。
闻枢,或者说鬼将砺申,此刻心情非常好,好到他愿意开口与囚酉稍作解释。
“北荒城封印的不止是鬼姬六寰,还有被六寰姬夺走的鬼王鬼魄。”
“这不可能!”囚酉大呼,没有鬼魄,就算是鬼王又怎么可能存在于此?!
“莫忘了鬼王印可夺天地造化,凤苍起神魂之中藏有鬼王印,加之受死气干扰,要让鬼王现身也并无不可能。”
“可鬼王印当初不是——”由王给了素千秋?
囚酉心下懊恼,如此看来最后一战还藏了诸多秘密,错失此战的他却是最被动的一个。
当年鬼王七曜并不主张入侵人间,尤其在与罗浮山的修行人素千秋相恋之后,更是力压众议,致力于维持人间鬼界的平衡。
但鬼王的妹妹六寰姬一直野心滔天,不仅一直想要与人间开战,甚至欲夺鬼王之位。才会趁着四十九年一遇的鬼刻妖星之天象,化身鬼神悄然出手,背叛鬼王、撕裂人间鬼界通道,率叛军进犯人间。
鬼王被六寰姬重伤,又被素千秋救走。之后在鬼门完全大开之日,于北荒与鬼姬决战——那场决战的结果便是七曜、素千秋轮回转世,六寰姬和鬼门被封印在此。
其余的……囚酉却是完全不知。
“鬼王印自然应该在鬼王手中。”闻枢说得平淡,半点没有解释的意图。
囚酉知道虽然鬼王十二卫最后都选择站在鬼王一边对抗六寰姬,但其中不乏有人认为鬼王与素千秋不应在一起,砺申便是个中之最。
在砺申看来,鬼王就该无情无心,站于鬼界巅峰,统御众鬼。和素千秋的相遇,让鬼王有了弱点,作为反对派中的强硬派,砺申根本不会给囚酉更多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