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成忙拦住他:“行了行了,我知道……但是小同志,你是学生,翘课太久不好!”
江宇听了,泄气地坐下,嘟着嘴巴,垂着脑袋绞手指,像做错事的孩子。
赵成看他这副样子,差点又心软了,不过最后还是硬下心肠扶额:“那就这样吧,今天我下班后送你去学校好了,你收拾一下。”
他说完,不顾江宇在他身后鬼哭狼嚎:“赵大哥~”猛地站起身,动作太剧烈将椅子都碰倒了,逃一般出了家门。
上班的路上,赵成心不在焉地开着车。到了单位,他去洗手间用冷水狠劲地抹了一把脸,垂眼看看左手上的婚戒,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
赵成不傻,这几天的相处,江宇对他的那点小心思他早就察觉到了。平心而论,他不讨厌江宇,甚至有些时候,江宇的脸,江宇的性格对他具有致命的吸引力,但是赵成坚信那是那晚那事留下的后遗症。
他看江宇最近的行为愈发地大胆了,着实担心哪天那家伙心血来潮将这层事捅破,到时候他真是不知该如何回应。拒绝是肯定的,但想到江宇立马又会露出一副受伤深重,悲惨困苦的模样,他是招架不住的。
所以赵成才想着赶紧将小子扫地出门,断绝一切来往,也算是为了江宇的前程。
同样的,也是放他自己一条生路。
赵成一拳锤在墙壁上,盯着面前镜子里的自己嘲讽道:“赵成啊,赵成,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妈起来了!”
难道真如俗话里说的,一物降一物,让他碰上自个的克星了?
那天赵成回家的时候,江宇已经不在了。他看着空荡荡的家里,心里有那么一瞬也是空空的,但旋即又释然了。
有些事情,开了头想再压下去就难了……
可惜赵成轻松得太早,他刚丢下公文包呢,那厢江宇就开门进来了,手里提溜着个塑料袋。
江宇献宝似地举起袋子,冲沙发上瞪直眼的赵成笑道:“前几天你说你喜欢吃葡萄,我刚刚下去跑步的时候刚好看见个老大爷拉着板车卖,很大很新鲜。”
赵成黑着脸站起身,向江宇摊开手心:“钥匙。”他心里预备着,这次一定要将这家伙扫荡出门。
江宇却出乎他的预料,二话不说,乖乖交出大门钥匙,然后背上大背包,转身走向房门。
走到大门口,江宇顿住脚步,猛然转过身。冲回来用力抱紧赵成,用带着一丝哭腔的声音在他耳边轻声说:“嗯……赵大哥,我走了,谢谢您救了我还好心收留我……您的大恩大德我永生难忘。还有,记得葡萄吃之前要洗干净……”
江宇的声音很好听,醇厚绵软,伴着他的气息落入耳畔,酥麻酥麻的。
赵成僵立着,还处在震惊中,张了张嘴,好死不死吐了一句:“别客气,大家都是朋友,保持联系哈……”
这话刚说完,赵成悔得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这之后,江宇当真信守了保持联系这条,虽然不赖在赵成家住了,但是隔三岔五的以各种名由上他家串门来着,虽然每次呆得时间并不长,却频繁得让赵成觉得江宇的无事造访已经成了他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两人谁都没有说破,就这样玩着假装朋友关系的过家家游戏。
其实赵成心里清楚,没有他的纵容,江宇也不能这般随心所欲。赵成实在是一个人太久了,偶尔能有这么一个合心意的人相伴也还不错。就这样,有意无意地默认了。
当然他俩现在是纯洁无比的男性朋友关系。
赵成还有个男性朋友,这位和他的关系要比江宇铁得多,也知根知底得多。
这会子赵成正坐在那家与江宇头回相遇的酒吧里等待他的这位朋友。他挺喜欢这里的,电视屏幕大,老板是球迷,啤酒便宜,音乐不吵。
就是格调稍微次了点,他的那位讲究朋友并不喜欢来这里。
不过今儿由不得他选择,赵成今天不痛快,需要大醉一场。
张白墨比约定的时间提前10分钟来到酒吧。这是他的习惯,约会总是提前10分钟到,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无论这约会的对象,是女人,还是男人。
张白墨才进门就看见赵成一手拿着啤酒瓶,眼睛直愣愣地盯着电视屏幕上的实况转播,不时猛地一拍桌子激动地跳起脚:“好!”
张白墨弯唇笑笑,认识这么些年了,赵成也就只剩下爱足球这个习惯从来都没有变过。
如果自己也可以算作是他的习惯的话……那就剩俩没有改变。
他走到还在激动的男人面前,故意搁下脸,掏出纸巾慢斯条理地开始擦吧台的高脚椅,然后是面前桌面上的那一块50厘米乘以50厘米的方形区域。刚好可以搁下公文包和他的手臂,一块不多,一块不少。
他坐定,转头冷淡地招呼赵成:“你知道我不喜欢这里。”
赵成转过头,认真地看着多年的老朋友。
法医张白墨和赵成是同一期进警局的新人,两人的关系自那时起就很不错。
江宇是长得挺好的,但是张白墨是赵成这辈子见过的最有味道的男人,怎么说呢,气质那档子事当真不好形容。
两人认识快十年了,赵成从青涩的毛头小子变成了大叔,张白墨还是老样子,温文尔雅,文质彬彬,变态地讲究。
十年里,赵成谈了朋友,结了婚,死了老婆。
十年里,张白墨没变老,没变丑,一直独身。
两人虽然兴趣爱好、性格作风跟地球两极似的,却一直算是最贴心最谈得来的朋友。所以赵成今儿心里不痛快,找老朋友诉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