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师尊,好像有人来了。”
穆云之被岁谂安捂住唇,才听到窄小的船厢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咚、咚、咚。
“公子,睡了吗?”
是船家在外搭话。
穆云之连忙起身,却再次被岁谂安摁在睡榻上,替他喊道:“已经睡了。”
“大人,他已经睡了,您看……”
门外船家的声音听上去有些为难,穆云之满心的注意力都在屋外,只觉得岁谂安身子微微动了下,似乎在弓着身子。
岁谂安紧抿着唇,身上散发着青草的清香,由发丝一点点侵入他的神智,他不由得纳闷,这孩子一直保持着撅着的姿势不累吗?
他微微挣扎,就听岁谂安轻声道:“别动。”
穆云之当真不动。
倒但是,对方身上的腰带好像一直顶着他的肚子,宽宽硬硬,硌得他很难受。
外面的人似乎也没了耐心,只听一道饱经风霜的声音道:“把门打开。”
穆云之吓了一跳,岁谂安仍保持着搂着他的姿势,下一秒,“砰”的一声,窄小的屋门被人彻底推开。
但穆云之回头看向大门,发觉那门已经损毁了一半,才猜到是被人一脚踹开的。
“深夜叨扰,不知……哟,公子这是正和另一位风流快活呢?”
不止船家,旁边还有方才那个扔花生豆挑事的魁梧猛汉站在门口,对方看到这一幕,难掩面上兴奋,“我就知道,你二人相貌堂堂,定与我们是同一类人!”
穆云之被人误会,忙将少年推开,起身质问:“三更半夜,不知二位闯入我的卧房所为何事?”
壮汉听出他语气不善,却仍是面露得意:“公子莫要生气,我乃开封郡守府的家仆孙德胜,我家老爷就站在门外,今夜心急闯入,是因这一路上,我们也是先到洛阳,再到开封,最后抵达京城的,所以我们老爷派我来问问公子,你要不要加入我们一同前往京城啊?”
穆云之哪里不知对方藏着的是什么猥琐心思,不过区区开封郡守,居然也敢在他面前提出来,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但他不急于暴露自己身份,思索片刻,如实答道,“在下没这个想法,请回吧。”
猛汉蹙起眉毛,有些为难:“哎,我家老爷有个癖好,想路上找个美貌男子作伴,既然你不愿意,那你身边的这位少年呢?你总得问问他的意见吧?”
岁谂安冷道:“老朽已经七老八十了,喜欢我满身褶子还风韵犹存的么?”
“啊?”猛汉一听,拍手大笑,“公子,你身旁这位少年真是有趣,居然说这种不切实际的玩笑,我瞧他细皮嫩肉,水灵的很!”
“你们究竟有完没完?”
事到如今,穆云之懒得废话,只蹙眉质问。
“公子别急,我这就让我们老爷进来!”
孙德胜说完就转头跟身后等待许久之人说些悄悄话,不一会儿,他身后走近一位穿着华美朱色长袍的老者,脸上的五官被阴影遮住看不清楚,但他手上戴着几颗玛瑙色的扳指,在月光下格外耀眼。
那老者苍白干瘪的手指微微蜷起,指着床榻的方向,挥了挥手。
孙德胜会意,马上堆起笑容看向穆云之,搓搓双手:“公子,你有福了!我们老爷说您二人都要!”
穆云之瞪圆了眼睛,以为是自己听错了,问道:“什么都要?”
孙德胜:“我们老爷看中你二人身子了,只要你肯出价,我们就肯付钱!说说吧,你二人与我们睡上半年,总共要多少钱?”
事到如今,穆云之被这城内有权有势的家族的断袖之好生生恶心到,这些人不仅喜好娈童,连成年男子也不放过。
不过世道至此,人伦颠倒已成必然,但眼下为官做宰的竟如此腐朽,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居然有人在客船上看上了谁就公然要人。
既然他躲不掉,那便直面而上。
“我是当朝户部侍郎之子,你们开封郡守府竟敢买我?”穆云之一字一句,不留余地,“来日回到京城,我都无需禀报圣上,只需告诉我爹,你们开封郡守府,就算官路走到头了!”
猛汉哑然。
老者也是语调拔高:“户部侍郎?穆青山?你……你是他的儿子?”
穆云之:“不错,他有两个儿子,一个曾经的是大房所生,名叫穆云之,一个是妾室所生,名叫穆子慧,眼下你猜猜,我是他哪一个儿子?”
老者面红耳赤,一旁看热闹的船家突然发话了:“哎呀!公子果然身份不凡,我就说嘛,能带这样珠串的,那必定大有来头……”
他话未说完,就被一道苍老的声音打断:“等等。”
二人回头,原是门口的老者突然发了话:“少年,你鬓边的痕迹……是烧疤吗?”
岁谂安手指摸着额头,眼神迷茫不解。
“是烧疤对吧?”老者接着道,“罢了罢了,一看到疤,我的兴致就都没了,深夜叨扰,实在是不好意思。”
老者说完就迈着缓慢的步伐离去,猛汉也没了方才的锐气,摸了摸鼻子,灰溜溜地离去。
门外的影子唯独船家还尴尬杵在原地。
“哎呀,穆公子,这几日啊,若是小人有什么照顾不周,您尽管提啊,今夜实在是不好意思,我,我若是知道您是这个身份……早就……”
“多的不必说,只帮我盯着,到洛阳前这几日,别让别人再来找麻烦就行。”穆云之恢复昔日温柔的语调。
“哎!您放心,我保证让你们在床上都过得舒舒服服的,只求日后别忘了小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