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星陨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两张折叠好的纸,问:“那这个是什么?”
裴凛山一震,下意识就想伸手夺过来。
顾星陨往后一退,将纸举得更高,“你别动。”
裴凛山就真的不敢动了,他的表情变得凝重,还带着几分焦躁:“星陨,你是从哪里得到这个的?这张纸没有用,没有进行公证,即便签了字,这也不过是一张废纸。”
“可是签字是真的,双方都已经签字,我们,已经走到了最后一步。”
顾星陨想起下午,他真的是一个不经意间撇见书桌底下的保险柜,当他鬼迷心窍了吧,没由来的就对那箱子伸了手。
甚至下意识的,仿佛被潜意识支配,他轻而易举地用自己的生日解开了保险箱的锁。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明明,这是裴凛山的房子裴凛山的书房,可暗地里,却有个恶魔小人对他说,你也是这个房子的主人,对这里的一切都有支配权。
他是做了卑劣小人,打开了裴凛山的保险柜,可里面什么都没有放,只有2张轻飘飘的薄纸。
顾星陨拿出来,上面明晃晃五个大字:离婚协议书。
而这份协议的最后一页,则龙飞凤舞地签着他和裴凛山的名字。
顾星陨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二十来岁还可以胡闹肆意的年纪,也知道潜意识里,也许他是喜欢裴凛山的,可他到底也不是那个七年后足以强大到成为顾氏董事长的顾星陨,发生了什么,他不清楚,他只能选择听从过去的自己。
顾星陨说:“看来,针对离婚这件事,过去的我们已经达成了共识。”
裴凛山脸色一白。
初见
客厅里安静了许久许久,老李站在厨房的门后听着他们二人说话,原本擦杯子的动作也慢慢变得机械起来,原来,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少爷和裴先生,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吗?
“啪”的一声,因为走神,手里的杯子一滑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老李吓了一跳,赶紧蹲下身去捡玻璃碎片。
客厅里原本凝结至冰点的气氛也被这一声瞬间打破,顾星陨像是猛然间回神,之后陡然站起身,“既然这样,我们还是好聚好散,行吗?裴凛山。”
裴凛山沉默。
顾星陨看他那副失神的模样,别开了眼。
“我原本以为现在的我应该给不了你太多,不过既然我现在已经是顾氏的董事长,那么关于离婚的财产分割问题上,我可以作出最大的让步。”
“你想要什么?车?还是房子?还是顾氏的股份?我不会亏待你。”
说着,也不待裴凛山回答,丢下一句“你自己好好想想”就转身离开上楼。
裴凛山倒是坐在沙发上没动,他下意识想摸烟,摸完才想起香烟放在外套口袋里,而外套,一回家就顺手给老李了。
“老李。”
他站起来往厨房去,“我衣服挂哪里了?”
老李一抬头,手下没注意,尖锐的玻璃碎片扎进手指,他“嘶”了一声,嘴上却回答道:“裴先生,在玄关处的衣帽架上。”
裴凛山看着老李手指处争先恐后冒出的血珠,皱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老李不好意思笑笑:“年纪大了,手脚没有以前那么麻利了。”
不知道想到什么,裴凛山双手都插进西裤口袋里,斜着身体半倚在门框上,一双长腿交叠站着,看着是不想走的架势。
他就那样无声地看着老李继续收拾,打扫,之前倒给徐承英没喝的茶水,也一并冲洗擦干放好了。
“……老李。”
裴凛山的喉结滚了滚,一张薄唇翕动着,反复思量后才开口:“除了你,星陨现在应该没有什么亲近的家人了吧?”
老李愣了一下,露出副苦笑来:“是啊,少爷他又……不爱交朋友,平日里一个人,冷冷清清的,连说话也没个人。”
裴凛山抿唇,思维开始发散到他第一次见顾星陨的时候。
那时候顾星陨多大?也和现在差不多,二十来岁,稚嫩且漂亮的脸上满是生动的表情,他被众人围坐在中心,嬉笑怒骂,被人打趣的时候反身就一脚踹过去了。
“要你多嘴。”
话是这么说,脸上还是笑着的,于是也没人怕他,被踹的人爬起来拍拍灰,继续凑到他旁边说话。
一伙朝气蓬勃的小年轻在酒吧吵闹又快活,有人叫顾星陨喝酒,顾星陨不耐烦一挥手,“小爷我不喝这玩意儿,一股马尿味。”
有人立刻不怀好意的笑起来:“顾少爷,你那是没喝到好酒,再说,来了酒吧,怎么能不喝酒呢,来来来,试试这个,不是啤酒,那是小孩儿才喝的玩意。”
众人都起哄,顾星陨很快招架不住,一边笑骂“你要是敢骗我,老子叫你好看”,一边倒真将那杯辛辣的白酒一饮而尽。
那时候,他就坐在不远处,不动声色地看着那个好哄骗的少年呛了个惊天动地,身旁的人七手八脚地给他顺气,少年捂着胸口用力“咳”着,有酒水顺着他那嫣红的唇瓣往下漏,滑过精致的下颌骨,吻过细嫩的脖颈,流入诱人的锁骨窝里,又顺着剧烈的咳嗽动作往下,彻底隐没在t恤里。
他的视力那样好,将这一切看了个完整,之后又偶然地与少年不经意间撇过来的目光撞在了一起。
他只看见少年半睁着那双水光潋滟的眼睛,眼尾有抹仿佛揉满了细腻胭脂的红。
欲望,瞬间如同藤蔓植物从心底一路攀爬上来,铺天盖地,绞紧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