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没来由的,尤氏面色黯然,竟是捏着锦帕子,暗暗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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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府是派车马去的。
一早往太医院去了,打了个信儿给王济仁。那王济仁也爽快,向上官告个假,便乘坐车马往宁府来。
“王太医,快快里面请。”
王济仁穿着六品服色,拎着个药箱,从车厢里下来。贾蓉瞧见他,连忙上前见礼,急切的请他往里走。
“大爷别急,究竟是怎么个内情?”王济仁衣冠楚楚,看上去很儒雅,脚步虽然飞快,但是气定神闲,眼神清亮的询问贾珍的病情。
“嗳。”
贾蓉叹了口气,道:“说来说去,还是因为我的缘故。”
迎着王济仁的诧异眼神,贾蓉吐露原因:“昨儿六月六天贶节,我应东平郡王府穆世子的约,在他府上的游园会上侥幸得了射艺魁首。便放言在太平楼里请哥儿子弟们顽一顽。”
王济仁大吃一惊!
这件事他却是不知道,原以为贾蓉是个不争气的纨绔子弟,竟能在游园会上夺魁,可真是不可思议。
然后,又听贾蓉说道:“大人与族里几位长辈也在晚宴之中。没曾想,晚上下了一场雪,温度骤降。吾等又俱是夏衣。许是半路受了寒风,回来洗了个澡,身上便发起热来,此刻已是浑身发烫似火,双目紧闭不醒,认不得人了。”
在路上的时候,王济仁便从车轿夫的嘴里得知事情始末。
此刻听贾蓉细讲一遍原因,又问道:“可用了药?”
();() “吃了一枚‘冷水金丹’,又服了一剂‘麻黄汤’,却不大顶用。如今只等大良相妙手回春了。”
王济仁先是点头,接着面色凝重,沉声道:
“哥儿要做好心理准备。如果是普通的凉风灌肚,倒也不打紧。只是尊大人情况特殊。太平楼那等地方,本就耗人精血。老大人又上了年岁,肾水不足。若被寒风一激,怕是情况不大妙。”
王济仁面色凝重,先给贾蓉打了个预防针。
“大良相且放心施救。”贾蓉叹息,“实不相瞒,我心里已有预测。然身为人子,慈父病重,岂能坐视不理?不过尽人事,听天命罢了。”
“哥儿能想通就好。”王济仁点点头,面色稍微缓和了下来。
说话间,二人走过内厅,进入宁安堂。堂里女眷早已听了信儿,早早躲入屏风后躲避了。
而进入内宅后,王济仁也态度恭谨,始终低头看地,不敢四处乱瞟,生怕惹了旁人非议和贾蓉不满。
进了耳房里,贾蓉请王济仁上前辨症。
王济仁进入拔步床,只往里瞧了一眼,顿时面色一变。
来的路上,他就把贾珍想的很严重。
但没想到,居然严重至此。
“大良相,如何?”
贾蓉问道。
“不太乐观,待我诊个脉息。”王济仁面色凝重,摇头调匀脉数,捉住贾珍脉象开始听息。
过了一会子,他诊脉结束,从拔步床里退出来,走到贾蓉面前,摇了摇头道:
“不大好!如我所料,尊大人肾水干涸,被寒毒所侵,已游走五脏六腑,无药可救了。”
贾蓉面色苍白,眼睛里流露出泪水。
而一件紫檀嵌鸡翅木山水屏风后,更是传来呜咽哭腔。显然尤氏也听见此言,不禁悲从心来。
“大良相,难道再无办法了吗?”
贾蓉询问道。
“唉,蓉大爷请节哀!生老病死,皆是命数。这也是尊大人的运数终了,人力岂能回天?”
王济仁摇头叹息,说出了一句让插屏后女眷泣不成声的话。
“准备后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