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逸安静站着,眼神漠然,有一刻突然觉得让这种人在外面挨挨冻也好,省得放出来,继续讨人厌。
万山青二楼静花厅,章见声正坐在餐桌前,悠闲吃着早茶。
虾饺皇是这里的招牌餐点,此外还有黑松露小笼包、天鹅酥、和牛生煎等等,都被整齐码放在精致的餐盘里。
在他对面,坐着昨天被裴煊派来给他帮忙的特助小哥,名字章见声记不太清了,裴煊身边人换得勤,模样长得都差不多,表面上是特助,实则说是情人或新宠更为贴切。
裴煊自己被家里老爹绊着走不开,便派特助过来照顾章见声。
但凡是裴煊看上的人,都有那么几个共同特点——唇红齿白,腰肢细软,会粘人,会撒娇。
这回这位更是出色,二十出头的年纪,能吃能睡,昨晚在章见声房间沙发上睡得人事不省,今天又一口气吃掉他大半笼虾饺。
章见声无奈,只好自己又多点了一笼。
半天,没等来上菜的服务生,倒是等来了打扮得斯斯文文、体面正经的裴煊。
“早啊,章总。”裴煊松了下衣领,走近朝人打了声招呼。
章见声把筷子一放,抬眼淡淡瞧着裴煊将自己的人揽进了怀里。
“来这种地方还带着情人,你是真不怕被你家老爷子打断腿。”他无奈摇摇头。
“这不是还有你帮我打掩护吗。”裴煊笑容可掬地为自己倒了杯茶水,挑了挑眉,“腿断了,还能跟你做个伴。”
章见声闭口不言,继续低头吃生煎。
裴煊往桌子下面瞧了一眼,话锋一转:“你腿没事?”
“打了钉子,比你的结实。”章见声咽下一口和牛,轻描淡写。
像是故意捡着他不愿意聊的话题说,裴煊托着下巴,懒洋洋道:“前天一直没见你,我还以为你这回连来都不来了。”
“你今天不用提前下去盯着?”章见声有点烦他。
“有我家老头子跟助理在,铁定事无巨细,出不了岔子。”裴煊摆摆手,“再说……怀念前董事长的人那么多,也不缺我一个。”
他一边说一边垂眸看了眼章见声。
在外人眼中,章明书或许是叱咤风云的商界巨头,或许是宅心仁厚的慈善家,但在他裴煊这儿,只能算是个冷心冷清、苛待亲生儿子的父亲。
知道章见声现在应该没心情谈这些事,裴煊拿了筷子,伸向仅剩的那两只虾饺,准备大快朵颐。谁知章见声立马也用筷子一挡,将他的手撇向一边。
“至于吗,吃你两只虾饺小气成这样。”裴煊瞪了他一眼。
章见声表情平淡,从容不迫地将盛放虾饺的竹屉端到自己面前:“要吃自己点。”
裴煊不服,站起来要抢,脚刚往旁边一迈,正好和身后路过的人撞上。
他愣了下,回头,看见那人一身肃杀的黑色,神情冷漠,身后洋洋洒洒地跟了一大帮子人,除了章墨,还能有谁。
“大哥,早。”章见声又露出了昨日那种礼貌但疏离的笑,轻轻朝人点头示意。
裴煊往边上站了站,稳住身形,话里带着些故意挑衅的音调:“章董事长早。”
章墨这才有了反应,微微偏头看了他一瞬,说:“早。”
他个子很高,看人时有种不怒自威的冷淡气质,带着天生的距离感。
看见桌前坐的生面孔,章墨朝人仔细打量了片刻,缓缓开口:“这位是……阿煊的秘书?”
身为裴兆海的儿子,裴煊自小就被当做下一任董事长心腹培养,章墨会这样称呼他,也是因为自小便相识的关系。
这一句话问出来,语调过于平直,淡得不像是个问句。也没等人回答,章墨便兀自向前走去。
“以后小心点。”离开前,他最后留给裴煊这么一句。
等人逐渐走远了,裴煊才抱着胳膊,重新坐回了座位上,夹了只生煎到盘子里,态度仍是懒洋洋的。
“你说他就不能换个表情?总那么严肃干什么。”裴煊啧啧叹着气,将生煎喂到情人嘴边,一边又道,“还让我以后小心点,这算什么,威胁?”
章见声哑了下,眯起眼睛看他:“你是真看不出来?”
裴煊不解:“看出来什么?”
章见声言尽于此,替人传话的事他可干不来。拿起餐巾擦了擦嘴,他转着轮椅,往外头走了。
“去哪儿?”裴煊喊他。
“卫生间。”
偿还
昨天裴煊被他爹裴兆海叫去听训,晚上又得代替父亲在章明书堂前守灵,辛苦了一夜,压根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好不容易趁着清早葬礼前的这点光景偷个懒,章见声不欲打扰他跟小情人浓情蜜意,于是借着上厕所的由头,迅速撤离了静花厅。
其实厅内设有专门的卫生间,只不过这个时候过去,难免碰到各种不想见的人,所以章见声甘愿舍近求远,躲个清静。
顺着走廊一路向前,越往东走,周围就越是安静。
在和人打上照面之前,章见声可以通过脚步声大致判断出对方的身份。皮鞋档次不同,鞋跟的材质和踢踏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也会有细微的差别。步频快的大多是工作人员,一群人洋洋洒洒地走来,大概率是地位较高的管理层带着下属。
有挺长一段路没遇到人,快要转过一处拐角时,章见声突然远远听见一阵急促的拍门声,另有一人正朝他的方向渐近,步伐稳健,不疾不徐。
章见声很快停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应当认识这双鞋,也认识这串脚步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