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貂立刻兴奋起来,跳到香几上,鼻子凑近香炉使劲地嗅着,双眼放光,嘴边口水轻溢。
“这焚香之中有毒。”洛月将它提起来,“虽然不重,但是嗅了之后能让人四肢无力,困倦难忍,所以这殿中之人,都沉睡过去了。”
玉貂定是闻到这飘出殿外,不易被人发觉的毒气,才带她来看。
她慢慢走到太后窗前,帐帘之中,已经没人,但是床被整齐,没有打斗挣扎过的迹象,而刚才她一直在偏殿之中练字,没有发现有人进入太后宫中。这说明,太后不是被人掳走。很有可能,是她自己毒昏了这殿宇中的人,自己出去了。
“你鼻子灵,”洛月点点玉貂粉嫩的鼻子,“帮我闻闻,太后去哪儿了。”
玉貂立刻下地,在殿宇之中四处转悠起来,小鼻尖一拱一拱的。
难道太后还在殿内?洛月的目光随着玉貂的身影四处游移,很快发现玉貂停在一个柜子前。
她立刻走过去,轻轻敲了敲柜子,发出空洞的声响。这并不是什么机关暗器,只是一道伪装成柜子的门。
她轻轻将柜子从中间推开,果然可以移动,柜子中,露出一道缝隙来。缝隙之内,黑暗一片,只是里面烟火气很浓。
她一用力,彻底将柜子推开,柜子之内,一方小小的空间,不过只容摆放一张案几的大小,高高的案几上,整齐恭肃的摆放着五块灵牌,灵牌之上,空无一字!
太后偷偷在自己寝殿内供奉灵位,供奉之时,不能让人知道,灵位之上无字,并且还要毒晕寝殿内的宫人。
玉貂跳到供奉灵牌的案几上,小小的身子在几张灵牌之间穿梭,一不小心,便将放置在最高处一张最大的灵牌碰倒下来。
洛月飞快伸手接住,警告的瞪了玉貂一眼,顺便将灵牌放回原处。
无意间瞥到灵牌之后似乎有细小的字迹,她的手一顿,立刻将灵牌翻转过来,诧异惊愕地看着灵牌之后的字,幽冷漆黑的眸中充满了悲痛、愤怒、不甘、隐忍……
万千的情绪交织纠缠,眼中氤氲的酸涩变得刺痛,她闭了闭眼,颤抖着手,将手中的灵牌恭敬郑重地放好。又一一将其余的灵牌翻过来查看。
每翻过一块,她咬住下唇的牙齿便紧一分,全身的颤抖早已变成痉挛僵直,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
“你在做什么!?”突然之间一声愤怒惊讶的呵斥从身后传来,洛月依旧不紧不缓地将手中的灵牌放好,摆放端正,才慢慢转身,迎上太后那张愤怒扭曲,细微微微颤抖的脸。
☆、镇国公之后
“你放肆!”太后全身战栗,身上黑色大氅从头覆盖到脚,应是为了掩住自己的身形不被人发现才穿上的。
她放下手中的火盆,充满杀意地看着洛月!
“你简直放肆,竟敢擅闯哀家寝殿!”
被太后放在地上的火盆之中,还残留着焚烧的纸屑香烛。可见她刚才偷偷出去,是去处理供奉灵位时焚烧的纸钱香烛的。
洛月心中百感交集,万千情绪百转千回,激荡不已,又慢慢隐忍不发,化作一片清冷。她轻敛雪衣,广袖轻垂,清贵如竹迎风而立,目光幽冷地看着太后。
“再放肆,也不如太后。”她冷冷道,“太后竟敢在自己寝殿内供奉乱贼灵位,还偷偷为他们一家焚烧纸钱,洛月钦佩。”
“你到底有什么目的?”太后无法相信她是无意间闯进来的,以太后在深宫之中多年的经验,前后联系一想,便能想出期间的关联。
虽然当初是自己为了反对她和长川在一起,执意将她留在身边的,可谁知她就没有顺水推舟的嫌疑?谁又知,她是不是图谋什么,或者,有什么阴谋?
“天元三年,镇国公苏谪镝一家,因被判以勾结突厥卖国之罪,满门被灭,其府,男丁全部斩首,女眷全部流放。”洛月轻声说道,“可是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天成国建国皇帝,登基不过三年,朝纲未稳,宁可错杀一千,绝不放过一个!虽然镇国公府女眷被判流放,可镇国公嫡孙女苏子衿却依旧是皇帝忌惮的对象。于是,暗中派了杀手,一路追杀,可怜苏子衿的乳娘,一路守护苏子衿,却没能躲过追杀,含恨死去,独留下患了重病,奄奄一息的苏子衿。”
她轻飘飘的看着太后的脸,那张原本保养得体的脸,此时掩不住的细纹轻颤,微微浑浊的双眸之中,是无尽的悲痛和懊悔。
“你……你是如何得知……”太后诧异地看着洛月,死死地瞪着她的脸!
“竟然是你!”她霍然抬手,颤抖的指尖指着洛月,愤怒的低吼,“你是……你就是苏……”
“太后不是早就怀疑我了吗?”洛月冷笑,“当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你脸上的震惊和惶恐,根本就无法掩饰。只是你在皇宫之中生活多年,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情绪,才没让人发觉。可是……”洛月慢慢靠近她,一步一步逼向她,“你看见我这张,和我母亲相似的脸,难道就不会愧疚吗?如果你还有一点良知,午夜梦回的时候,你想起我母亲,就不会做噩梦吗?”
她猛然转身,指着那整齐摆放的灵位,“或者,你正是因为心中愧疚有鬼,才供奉苏家人的灵位,以安抚自己的良知?”
太后周身僵直,表情扭曲僵硬,“你都知道了……你进宫来果然是有目的的?你接近云岚,接近我,都是为了替你的家人报仇对不对?”
洛月沉默,眼中带着讥诮。
“来人!来人!”太后惊恐不已,立即转身走向殿门,大声朝着殿外传令。
洛月立即倾身拦住她,快速说道:“太后娘娘,如果我想对你做什么,或者对长川有什么阴谋,我只需要轻轻碰你一下,你就会立刻毒发身亡!我又何须等到现在,被你拆穿身份?”
太后一怔,脚步硬生生停住,见洛月挡在自己身前,立刻退后几步,如躲避瘟疫!
“我原本不想得知你的身份。”太后闭了闭眼,整理衣容,端庄站立,“我猜到你身份的时候,曾经想过要弥补你。所以才想着替你赐婚,为你找一个好人家。也算是了了当年你母亲对我的嘱托。”
“我母亲?”洛月声音颤抖。
“是……”太后慢慢转身,走到拿出灵位前,“当年,有人控告镇国公勾结外敌卖国时,你母亲曾千方百计地来见过。希望我能替镇国公一府做主,至少让先帝留镇国公一命。”太后脸色沉郁,满含追忆和悔痛,“她以为,叶家和苏家一样,同样是为皇帝开辟江山建国的功臣,多多少少都会听哀家一言,可这个世上,最容不得背叛和威胁的,就是帝王。何况,当年镇国公勾结外敌卖国的罪名,证据确凿,就算神仙下凡,恐怕也无回天之力。”
洛月静静地听着,广袖之中,颤抖的指尖不由捏紧!
“你母亲曾经求过我,让我至少保住你的性命,所以你被流放时,我曾派人暗中保护你的你的乳娘,否则你怎么会有机会安全的离开京城?”太后突然转身,“不管你现在进宫的目的是什么,我只希望,你看在当初我救你出京的份儿上,不要……不要将云岚拖入这恩恩怨怨之中,何况,先帝已经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