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道浩浩荡荡跑过去,见到房梁上两具尸体还滴滴答答地滴着血水,心中俱是一沉,先回神的连忙掐诀将两具尸首放下来。
这二尸身穿道袍,面目年轻,正是千寻子门下的弟子。他们胸口被剜了碗口大的血洞,仔细一看,胸腔里的人心早已不见了。
诡异遗像
千寻子俯下身来,将两名弟子的眼睛合上,还没发话,却听人群中已有少不经事的弟子哀哀哭起来。
千寻子咬碎银牙,喝道:“徒儿们听令!与为师一道诛杀邪祟。”
“弟子听令!”众人立刻整肃应答。
张九山心中深觉不妙,这碗口大的血洞哪会是人干的事儿,定然是藏在这店中的邪祟所为。可四周却无任何妖邪之气波动,这二人竟然这么不声不响地死了。
真是邪门儿得很。
千寻子又将那目睹一切的年轻弟子提溜过来,前前后后仔细审问了一遍,先是排除了这窝囊弟子的作案嫌疑,然后再带着人将整个旅店搜了个底朝天。
可闹腾了小半宿,一无所获,不知不觉中竟已到了辰时。
大堂内。
两具年轻男尸正直挺挺摆在厅中,盖着白布,地上凝着一滩黑血,众人分席而坐,沉默一片。
大难陀弓腰垂首,不时抬眼打量千寻子的脸色,嗫嚅了好一阵,却讲不出话来。
千寻子目光不知落在何处,双眼赤红,倏尔将面前的酒碗拿起来,咕咚咕咚饮尽,哈出一口气来:“你店中的邪祟藏在何处?”
他说话时虽未将大难陀瞧在眼里,可任谁也知道话却是对着大难陀说的,他刚刚痛失两个爱徒,店中其他人自知不便多言,也都默然看他发作。
大难陀两股战战,哭丧着脸道:“客官,小人一介凡夫,实在是不知……”
“不知?”
“东家说过,晚上听见任何动静都不要出来,邪祟、邪祟就藏在一楼。但这邪祟神出鬼没,神通广大,小人可是断断不敢去过问它的行踪啊……”
“哦?”
千寻子侧首,双目中杀气凛然,在盯住大难陀之时气势震荡开去,无形的威压令大难陀双膝一软,再度瑟缩,就差跪下了。
只闻訇然一声响,千寻子将手里的海碗捏了个粉碎,引得众人心里一突,都朝他看过去。
下一瞬,大难陀被他掐着脖子直接提了起来,他目不斜视,手上用力,任大难陀如何踢打求饶,白眼直翻,仍旧面不改色。
“可我等找了半宿,莫说这一楼,便是那二楼也翻了个底朝天,哪里有半点儿邪祟的影子?思来想去兴许并无什么邪祟,既然并无邪祟,那便只有你在作怪了。”
说罢,他收紧五指,将大难陀的颈部几乎要捏断,大难陀脸涨成猪肝色,连乱蹬的动作都变小了。
“你既敢在贫道眼皮子底下杀人剜心,岂不是很有本事?来呀,让贫道领教领教。”
大难陀不断从喉咙里发出“呃呃”声,白眼直翻,生理性的眼泪滚滚而下,眼见便是要放弃挣扎了,却听远处一道含笑的声音制止道:“道长且慢。”
李时胤不由侧首看向寅月。
昨晚一番动静他和周巡自然都没合过眼,一夜看这两拨人进进出出,心中也多有疑惑、忐忑,但也只得在房中静坐。
方才被大难陀请出来,其实他还没来得及问寅月昨晚的情况,譬如昨夜的吸血雀杀是没杀,那宝物得没得手……心中疑云一片,却见寅月噙笑看着千寻子,那笑容凉薄又锐利,含着一丝冷峻杀意。
“不能杀。”寅月道。
李时胤微微讶异,真是奇了。
寅月此人犷悍戎装、面热心冷,寻常见着山崩地摧都不会眨一下眼,如今却为一个陌生人动了回护之心,真是稀奇了。
李时胤思索片刻,将话咽了回去。
千寻子闻言,露出个轻蔑的笑,只当妇道人家心慈面软,意味不明地问:“小娘子有何高见?”
寅月不紧不慢朝大难陀踱了两步,道:“你说,那邪祟每每只有寅时过后才出来行动?”
大难陀几乎说不了话,只艰难地朝她点点头,寅月笑道:“既然如此,那今夜寅时前商量个法子,做好准备,静等他入彀不就行了?若今夜发现大难陀说谎,再杀不迟。”
半天不说话的张九山发话了:“小娘子言之有理,现在你我一头雾水,那邪祟也行踪不定,现在匆忙将大难陀杀了,线索就断了,实在是操之过急。”
昨夜趁着帮千寻子找那邪祟的下落,张九山率门人自然也藉机到处搜寻法宝,只是使出专门的搜寻之法,却一无所获。
莫非那法宝其实并不在店中?
抑或是早就被劫走了?再说点儿诛心的话,莫不是已被这堂中谁人得手,隐去了踪迹?
张九山心下思索一番,无论如何也得查清下落,不然岂不白跑一趟,眼下那大难陀自然还不能死。
千寻子闻言一把将大难陀掼在地上,砸得地面飞起一阵浮尘,这才横眉冷对道:“既然小娘子为你求情,今日贫道暂且发个善心,饶你这胡獠一条贱命。”
嘴上是那么说,但千寻子也有自己的算盘。
其实他这番动作本就意在试探,这大难陀是个凡人不假,即便被掐得要断气也没有任何动作,一般邪祟如何有这等忍耐心性?
千寻子心里已有论断,不过,此人在房中为自己设祭,却又有说不出的诡异,多番权衡之下还是不能草草将他杀了。
他乜斜了大难陀一眼,手腕微动,一点灵光“哗”一下镶入了大难陀眉骨里。这是他门中独有的追踪秘法,天人难察,今晚他再有任何动作,他都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