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姑姑一直在厨房里等到后院里赏月的两人没了声响,才敢偷偷探头出来看一看。
只见新皇似是脾气极好,搂着沉姑娘闭上眼睛好眠。
她不由得往前殿的方向瞧了瞧,叹了口气——大抵能当皇上的,都不是寻常人,外头金戈铁马杀气腾腾,他倒是像个没事人一样,只顾着怀里的姑娘睡得安稳,就硬是一动不动。
“别瞧啦,可有吃食?”
崔姑姑吓了一跳,等看清了人才松了一口气:“前头怎么样了?”
“呵,”常公公冷笑了一声,“他敢如何?狠话说了一箩筐,但就是不敢踏入养心殿半步。”
崔姑姑瞪大了眼睛眨了眨:“那可是战无不胜的霍大将军!”
“那又如何?”常公公不以为意:“先帝爷原先还担心他殡天之后,太子殿下怕是抵挡不住朝中的豺狼虎豹,如今瞧着,他老人家倒是可以安心闭眼了。”
崔姑姑不太相信:“霍大将军手里可是实打实的兵权!咱们主子手里头……最多也就是先皇给的几千精卫兵,若是真的起了冲突……我瞧着咱们新主子怕是个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怕不是只想搂着小美人儿赏月温存。”
常公公噙着笑,一脸高深莫测:“你且瞧着吧,这兵权,迟早是要回到主子手里的。”
“我就不信,那霍家把持了这么多年的兵权,又对长极殿上那张龙椅野心勃勃,怎么会轻易交出来?”
常公公也不再解释,只是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
翌日,早朝。
新皇的精神不大好,困倦地半撑着额头,好久都一动不动,下头正在禀告的官员嘚吧嘚说了许多,可新皇一言不。
有人私下议论,莫不是睡着了?
柳丞相乃是当朝宰辅,一品大员,站的离龙椅最近,轻声叫了一声:“皇上?”
“不准。”一直沉睡着的人忽而薄唇微张,狭长的凤眸缓缓睁开,阴恻恻地扫了一眼下头跪着的中郎将蒋蒙:“国丧未过,不宜举办庆典。”
蒋蒙瞄了一眼脸色铁青的霍大将军,立刻坚毅道:“霍皇后蕙质兰心,温良端庄,又与先皇相伴多年,感情深厚,她的生辰理应大办一场,想必先皇泉下有知,也会颇感欣慰。”
薄唇微微一勾,似是轻笑出声:“说的也是,柳相以为呢?”
蒋蒙摆明了是大将军霍钦的人,今日早朝这番难,也是霍将军授意。
满朝文武都是人精里的人精了,昨夜霍将军在养心殿门口堵了一夜都没见着新君,心中怒火中烧,作为犬马的蒋蒙怎么可能不为自己的上峰出口气?
所以就有了方才他在大殿之上,当众为霍太后说话,要为她逾制办生辰。
霍皇后是继后,说白了,就是填房,可那蒋蒙口口声声说的都是要按照原配皇后的礼制操办。
先皇后娘娘是慕容煜的亲娘,在世是尚且为了节约开支为国库省钱从来没有办过生辰,一个继后不但要办,还要在先皇还未葬入皇陵的时候就要大操大办,那就是公然打新君的脸了。
柳丞相眼珠子转了转,笑呵呵道:“启禀皇上,老臣觉得,蒋中郎说的也并无道理,国丧期间举国上下都是一片悲痛,百姓们也需要一件喜事来冲淡一些凄惨肃穆的气氛。”
慕容煜敛住眉目,依旧挂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原来昨夜霍将军夜闯养心殿,原是为了这桩事。朕都不知,还以为霍将军有什么旁的心思呢。”
霍将军已经年近六十,一把花白的胡须,身姿却依旧健壮挺拔:“末将岂敢。”
“霍将军的铁甲军可威风的很,昨夜马儿嘶鸣,人声鼎沸,硬是闹得朕整宿没睡,霍将军呀,你也知道,朕身子不好,可如今还没个子嗣,若是被你这一遭吓死了,大楚后继无人啊。”
“方才采选过秀女,想必也能尽快为皇上诞下皇嗣。” “朕也是这样想的,可昨夜朕分明翻了玫贵妃的牌子侍寝,霍太后却杀气腾腾的冲了来,直接让人把玫贵妃拉走了,朕一个人,这皇嗣如何生得?”
霍将军声如洪钟:“想必是那玫贵妃有些不妥当,霍太后担心皇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