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元询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想祭拜小师妹,怕她魂无归处立了个衣冠冢。”
君无渡半垂着眼眸,一步步从半空走了下来。
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赶紧让开。
一
双纤尘不染的黑靴停在了石碑前。
好一会儿都没有动作。
猜不透君无渡的心思,两人正抬头想要看个分明时却感觉一股强大的灵力扫过,那坟堆的土顿时纷纷扬扬落在了地上,刻着‘小师妹’之墓的石碑甚至瞬间化作了飞灰。
“她已不再是天玄宗弟子!”他居高临下地看向两人,深邃的五官在月色雕刻下格外的莫测,“你们记住了吗?”
“师尊,就算小师妹不是天玄宗弟子了,可她还是我们的小师妹啊……”岑子矜立刻红了眼,第一次敢反驳君无渡的话“你不伤心,可是我们难受啊……”
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被一旁的二师兄拉了拉“弟子谨记师尊教诲。”
君无渡眉眼不抬地扫了两人一眼,很快,挺拔的身影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看着那绝情的背影,岑子矜愤愤地揉着眼,“师尊好狠的心!”
“人死罪消……连我们私下祭拜都不让!”
“他就这么讨厌小师妹吗?”
望着君无渡消失的方向,晏元询叹了口气,“师尊的道心坚若磐石,我们若是哪天死了他也不会有一分难受。”
达到君无渡这样的修为,五感更是灵敏。
两人的声音即便再低,也一字不落地传入了他的耳里。
难受?
可笑至极,凭什么所有人都觉得他应该难受?
男人的下颌紧绷,侧脸冷得像是冰封万里的北之巅。
君无渡很正常,比平日里更正常。
每个早晨,他会
出现在炼剑峰指点弟子炼剑,语气淡淡显得格外的平易近人,惹得炼剑峰人满为患。
他甚至破天荒地出现在了饭堂,惹得平日里吵闹吵杂的地方安静如鸡,他却像是毫无所查地把辛辣重口的菜打了一桌,被呛红了脸时他却任然执着筷子像是不肯放弃。
有弟子小心翼翼地递上茶水,他居然会冲对方笑一笑,虽然因为那笑意并未到达眼底而显得有些可怕。
他甚至会出现在岑子矜和晏元询的小院里,一点点耐心细致地教授他们心法剑术。
他像每个其他长老一般,不再高高在上让人仰望,不再冷漠锋利,让人不敢靠近。
整个天玄宗的人都在欣喜,除了惊鸿长老,每一天替君无渡把完脉,她的眉头就会皱得更紧。
她甚至发现,君无渡自从受伤回来到现在一次也未曾修炼打坐,甚至他会整宿整宿的站在那片梅林下,从黑夜到清晨,从回来到现在足足十一天的时间,他都未曾阖眼了。
直到十八针扎完的那一天,惊鸿长老发现他的脉象已经更加紧绷枯涩,坚硬得宛如琴弦,甚至已经出现了大凶的结代脉!
气机淤滞脉气不能衔接,脏腑之气则会越来越衰微,若是不及时拨乱反正,必定气血逆乱,宫城动荡!
她不动声色地回到朝霞峰,立刻配了药,甚至加了几味具有镇惊安神的灵草。
她甚至亲自煎好送到了问仙峰看着君无渡饮下。
然后她没
有立刻离开,而是随便找了个由头留在了偏殿。
等到天光渐暗时,终于看见那一直不肯阖眼的君无渡坐在矮塌下撑着脸颊睡着了,一头墨发被风吹得如水般微漾。
看着他白得近乎透明的脸色,惊鸿仙子叹了口气,施了法术把他送到了床上,她又轻手轻脚地点了安神静气的熏香,这才关上门提步离开了春山烟欲收。
在她想来,这一夜玉宵怎么也会好好睡上一觉。
夜色越来越浓时,床榻上的人眼球滚动呼吸愈来愈急促。
“师尊,师尊……你醒醒呀!”
君无渡缓缓睁开眼,望着近在咫尺的熟悉容颜,喉间仿佛被什么堵住了,让他瞬间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