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轩上人见他一点也不顾及身上的伤,额头青筋暴跳没好气地说道“你清楚有什么用?”
君无渡偏头,
压抑不住地重重咳嗽了一声,似是牵扯到了身上的伤他眉头紧蹙地阖了阖眼,过了几息才缓缓开口说道:“没有一年半载无法痊愈,也不急在这一时。”
“……”鸿轩上人张了张嘴,竟被这歪理堵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正要再开口时,只见君无渡已经抱起了南枝向问仙峰走去。
即便心中有气,但是看着他如今这幅随时要倒下去的模样,忍不住粗声粗气地说道:“你如今御剑都困难,你等我片刻我收拾了这大胆魔物,便送你回去。”
鸿轩上人说着,广袖一挥,那一直挣扎着企图逃走的梦魔便不受控制地飞到了他的面前。
对于魔物,他一向没有任何多余的耐心,抬掌就朝魔妖的头顶拍去。
感受到死亡威胁的魔妖,眼眸一转求生欲望非常强地立刻说道:“不要杀我,玉宵仙尊,我有南枝的梦。”
君无渡抱着南枝脚步顿了顿,却不受任何蛊惑地继续朝前走,然而梦魔下一句话却生生把他的脚步钉在了原地。
“她的梦里,你将她一剑穿心……”
“废话真多。”梦魔面色因为痛苦而扭曲,眼见鸿轩上人就要抽了梦魔的魔核时,君无渡倏地转过身来“把她交给我。”
“魔物之话你怎可相信?”鸿轩上人瞪了他一眼,说着手中聚集的灵力正要刺入梦魔身体,君无渡再次出声了“掌教师兄!”
“……你为了个魔物竟又这般唤我,气死老子
。”鸿轩上人呼吸都急促了,却知道自己这个小师弟这般唤他时就是代表着没有商量余地的,愤愤地把魔物塞进炼妖瓶,扔了过去,黑着一张脸说道“你自己回问仙峰吧你,反正你爱折腾。”
说罢气呼呼地佛袖走了。
君无渡把炼妖瓶收回乾坤戒里,抱起南枝慢慢地朝问仙峰走去。
春寒陡峭时的山风刺骨寒凉,更深露重的山路也格外湿滑难行。
满身是血的男人就这么抱着南枝一点点地朝那三千九百九十步悬梯走去。
月色轻薄似雾,男人一身雪衣染上了猩红的斑驳,明明忍受着剧痛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刀山火海中跋涉,额发被汗水浸湿,疼得脖颈都青筋暴突,抱着南枝的手却稳如磐石。
胸口流出的鲜血和身上其他地方浸出的血水逶迤汇聚,直到坠入衣摆滚落脚底,在青石板上留下了一串串淡淡的深痕。
远远看去那些脚印好像只是露水沾湿了脚底,如这苍茫夜色般不动声色隐忍到极致。
被宗主叫来的惊鸿仙子站在悬梯之上,看着抱着南枝的君无渡叹了口气飞身而下。
“我送你回去。”
“不必。”君无渡神情淡淡地拒绝。
“你重伤在身,现在打不过我。”
“……”
把君无渡和南枝送回了春山烟欲收,惊鸿仙子看着君无渡那一身大大小小的深深伤口,忍不住皱眉说道“伤口好不容易开始愈合,现在又全部裂开。胸口那剑伤已经穿透
了你的心脉,这般下去我看你是真的不想要这‘肉·身’了。”清洗好伤口,再掏出了药粉洒上,熟练地包扎完,惊鸿仙子又忙着去检查南枝身上的伤。
她为南枝包扎好额头,然后君无渡就听到惊鸿仙子传来了讶异声“她的脚怎么伤的这么重?”
君无渡立刻偏头看去,就见南枝的脚血肉模糊得厉害,甚至有石子生生地陷入了嫩肉里。
这一路,她便是这般走来的吗?
他倏地偏过头去。
替南枝包扎好脚上的伤,惊鸿仙子沉默了几息说道“心魔难除,待南枝醒来若是依然被仇恨蒙蔽双眼只会入魔更彻。”说着,看向了君无渡“你如今受伤太重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灵力极近干涸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你把她留在身边,太过危险。”
君无渡低咳了几声,胸膛剧烈起伏了几息,待到呼吸渐渐平稳下来才说道:“北之巅、千醉花。”
“千醉花从未现世,只是书中传说。况且那里残留着妖族势力,环境恶劣至极,你如今这幅模样如何去取?”
君无渡掀起被子把南枝露在外面的手放进了被褥下,才缓缓说道“我会找到办法。”
“你如今这伤势就算有办法也太过冒失”惊鸿仙子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行,苦口婆心地劝道“若是真的能找到千醉花,也只能暂时的压制她的魔气而无法彻底根除,甚至她会失去记忆,到时候连你都
不知道是谁!她已不再是你的弟子,你何苦来哉?”
君无渡阖了阖眼,想到那日南枝跪地求他时的模样,他心口微窒,就连浓睫都好似承受不住地垂了垂“是我……逼她至此!”
“这与你何干,你为了天下苍生为了守护宗门如何能怪罪到你的身上?”
男人放在身侧的手指紧紧曲了曲“……我曾经答应过她,护好周雁回!”
提起周雁回,惊鸿仙子脸上也露出了浓浓的哀伤,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道:“那样的情况下你没有做错!相信雁回在天有灵也不会怨恨你。”
君无渡摆手制止了她的话,“师姐不必多说,劳烦你为她开些药,等我找回千醉花再让她苏醒。”
说罢,他低头开始一点点地为南枝擦拭着脸上的脏污。
跳动的烛火下,惊鸿仙子看着他胸口那血肉外翻的伤口,又止不住地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