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漠谦关了灯,侧躺在床上,蜷缩成一团,怎么想都想不到,从他出生开始,他的父亲就顶着疼痛,若无其事的,陪着他,慢慢长大……
而他小时候,还那么不懂事的,无视过他,想到儿时的自己,做过的混蛋事,季漠谦就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
打完之后,从未流过眼泪的少年,不受控制的,捂着脸,埋在被窝里,哭了,就像一个即将要被抛弃的孩子似的,哭到浑身抖……
从前不知道死亡的意义,现在面前死亡如此之近,季漠谦才深刻感觉到自己心里到底有多爱父母,竟是彻夜翻医书,查找着取出芯片的法子……
他一夜之间,翻遍所有与开颅有关的医书,还打电话问时亦、乔治,以及认识的所有名医,但得到的结果都是无能为力。
每一个医生都没法做到,取出芯片的同时,又防止里面的病毒爆,季漠谦无助的,呆坐在房间里,整整坐了一个晚上。
黑漆漆的屋子里,连一丝月光都透不进来,更别说有一盏指路明灯,为他照亮迷惘的前路……
季漠谦一个晚上没有睡,翌日看到自然而然、恩爱如常的父母,不禁再次红了眼眶,“原来你们从未吵过架,是因为仅剩下的时光不多,这才珍惜彼此。”
舒晚心里,跟季漠谦一样难受,却因为岁月的沉淀,显得要比从前,更稳重一些,“不管是不是因为时光不多,夫妻之间只有珍惜彼此才能走得长远。”
在餐桌坐下来的季漠谦,勾了勾僵硬的唇角,没有接话,眼睛直勾勾盯着对面从外表看不出一点死亡气息的男人,“父亲,我打算学医。”
他要学医,凭借他的智力,以及演算能力,一定能测量出取出芯片需要掌握的力度与距离,但却被季司寒一票否决,“来不及了,别浪费时间。”
现在药物已经压制不住头疼,每天晚上疼到倒地的男人,知道生命所剩无几,一点也不想季漠谦将时间浪费在无用的事情上面,“好好跟着我学管理。”
季漠谦望着季司寒坚定不容反对的眼睛,无声笑了笑,“五岁,教理论知识,十岁,教防身功夫,十五岁,教管理能力,你精心安排,无非是为了离开做准备,可是父亲……你有没有想过我会不愿意,我会不舍?”
默默吃着饭的舒晚,听到季漠谦的话,眼泪扑簌簌落进盘子里,而已然将生死看淡的季司寒,却无所谓道:“人总是会死的,我只不过是早走一步,也没什么要紧的,你作为男子汉大丈夫,就不要在这种事情上面磨磨唧唧。”
比起季司寒的不在意,季漠谦心里难受得要死,“父亲,就让我去学医吧,我一定能想到办法,取出你脑子里的芯片。”
季司寒默了默后,看向一直哭个不停的舒晚,那些滚烫的泪珠子,在多少个夜晚,一滴接着一滴,砸进他的心房,叫他看淡生死的同时,又是那么的不舍,他死了倒是无所谓,只是放不下,这个爱了一辈子的女人。
他伸出修长的手指,抓住舒晚放在大腿上,因为哭泣而颤抖不已的手指,用自己的指腹,轻轻按了按她的手背,“别哭,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
季司寒没有松口,但跟着舒晚去寺庙祈福的季漠谦,却告诉舒晚,“妈,我白天跟着父亲学管理,晚上就去学医,希望你能帮我打个掩护……”
从前是季司寒一步一台阶,跪着祈求漫天神佛,能够让她醒过来,现在是舒晚一步一台阶,跪着乞求上苍怜悯,能够让季司寒活久一点。
她诚心跪拜完,这才直起身子,看向身侧跟着她一起下跪的少年,“好,我帮你打掩护。”
说完,又将全部希望,都压在季漠谦的身上,“如果可以……请我的儿子,一定要救活我的丈夫。”
比舒晚高出很多的季漠谦,伸出手臂,揽住舒晚的肩膀,用力抱了抱,“妈,你放心,我一定会做到的。”
不知道母子俩计划的男人,强撑着身子,让季漠谦跟在他的身边,看他怎么管理季氏,又告诉他怎么知人善用。
一夜之间长大的季漠谦,虚心学习的同时,也拼命研究着医术,无数个夜晚,都在实验室,做着手术。
完全不知道的季司寒,在一次昏迷过后,撑着头疼欲裂的身子,摇摇晃晃披上黑色大衣,在苏青搀扶下,来到季氏的人工智能中心。
他亲手研制作的机器人,还有最后一个步骤没有完善,必须得趁还有口气之前,把机器人彻底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