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靖康元年2月初,东京汴梁城。
汴梁城外,密密麻麻的勤王军队布满四野,旌旗飘扬,营帐密布,铁骑来回纵横,城外救援东京的宋军已经达2o余万人。
只是营垒虽多,却难掩颓败之象,军士并不见得精锐。除了种师道、姚平仲麾下的西军还像些样子,其它的王师虽服饰各异,却无不显露出十足的混乱之象。
红缨范阳笠子、粗布袄衫、许多军士都无战甲,蓬头垢面,衣衫破烂,打扮还不如普通百姓。
年幼者身材纤细、弱不禁风,年老者弯腰驼背、颤颤巍巍,也不知在金人的骑兵冲击之下,这些人又能坚持多久。
众军脸额上的金印清晰可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某府州的深牢大狱,犯人们放出来活动筋骨。
至于众人手中所持的兵器,也是各种各样,无奇不有,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许多人的兵刃上锈迹斑斑,经久未用。营垒中人马嘈杂,犹若集市一般。
至于营寨周围,黄白之物随处可见,一不小心就会中雷,再加上尸体的臭味,大营及其周围的空气让人作呕。
连日来,勤王之师接踵而至,日或万人。朝廷设宣抚司,种师道为宣抚使,姚平仲为都统制,节制四方勤王师。朝廷给予粮草器甲,立寨约束。
去岁冬,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分率东西两路大军南下侵宋。完颜宗望攻陷檀州、蓟州、燕山府等地,招降郭药师之常胜军,使得燕山府成为金人东路大军南侵的重要据点。西路完颜宗翰攻陷朔州、代州,围攻太原,于汾河北击败河东、陕西援军。
靖康元年正月三日,东路完颜宗望大军开抵黄河北岸,内侍梁方平烧桥逃走,南岸何灌的军马亦望风溃逃,濬州失守,金兵得以渡河,逼近开封。
金兵围城,赵佶纳吴敏之计,将皇位“内禅”给太子子赵桓,自己带着皇室、侍从百官南遁。
正月七日,完颜宗望大军抵达开封城下,京城戒严,城门昼闭,令百姓上城守御。京城居民男女老幼相携出东水门沿河而走者数万,遇金人,杀虏者几半。金人城外放火烧屋,光焰烛天,连夜不止,城中之人皆怀恐惧。金兵攻战数日,6续为宋军击退。
金人一路南下,势如破竹,东京城人心惶惶,主和派大臣叫嚣至上,新皇犹豫不决,鼠两端。朝廷数易宰臣及将帅,存亡迫在眉睫。
“今议和,须犒师之物: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绢、丝各一百万匹,马、驼、骡,驴之属各以万计;尊金国主为伯父;凡燕云之人在汉者,悉归之;割太原、中山、河间三镇之地,以亲王、宰相为质,乃退师。”
朝廷遣使议和,金人竟如此狮子大开口。即便是搜刮完东京城,恐怕也不会有如此多的物品,金人之贪婪,可见一斑。
眼见宋兵势大,完颜宗望也不敢再造次,他手下的东路军只有六万。完颜宗望命部下向城北转移,约束游骑剽掠四方,只是坚守牟驼冈,挖起壕沟,筑起壁垒自卫,再也不复往日的嚣张。
只是自二月一日起,本来志得意满,完全占据上风的主战派和宋兵将领,士气却突然一下子萎靡了起来。
二月初一夜,在行营使李纲的主持下,宋军都统制姚平仲乘着夜黑对金营动了偷袭。谁知偷袭不成,反中了金军伏击,损失了千余人马。姚平仲不敢担当罪名,竟然连夜逃走,不知所踪,朝野上下,一片哗然。
城中的投降派大臣们,以帝师耿南仲,次相唐恪为,早已被女真铁骑吓破了胆。听到宋兵战败的消息,士大夫们一个个幸灾乐祸,大肆造谣,说城外援军已经全军覆没,朝堂上攻击李纲刚愎自用、破坏此前和女真人达成的和议。
大宋官家赵桓惊慌失措,一面派出资政殿大学士宇文虚中、知东上阁门事王俅出使金营,向女真人赔礼,一面撤掉了李纲的尚书右丞、行营使之职,以蔡懋代之。
于是,大宋朝廷的又一次战与和的争斗中,主和派、投降派又占了上风。
崇政殿中,大宋天子赵桓面色阴沉,正在听着下面的臣子汇报。
新任的尚书右丞、亲征行营使蔡懋奏道:“陛下,经查明,行营司兵所失仅百馀人,而西兵及勤王之师折伤也只有千馀人,馀并如故,并无折损。”
“原来如此。”
赵桓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又皱起了眉头。
“耿相,你们这些宰执不是谏言,说西兵勤王之师及行营司兵皆为番子所歼,无复存者,如何损失只有千余?”
耿南仲面不改色,从容肃拜道:“陛下,这是勤王义师传来的消息,臣等也是误听传言,望陛下恕罪。”
自政和二年(公元1112年)以礼部员外郎为太子右庶子,试太子詹事、徽猷阁直学士,在东宫十年,宋赵桓即位,耿南仲便被拜资政殿大学士,签书枢密院事。不久又升尚书左丞、门下侍郎,成了文臣之。
作为东宫旧臣、帝王之师,耿南仲却是实实在在的主和派。金人围困京师,请割三镇以和,议者多主战守,唯耿南仲与其党羽欲割地求和,言谈之中,畏金如虎,焉有一丝文人风骨。
而对于自己的学生,耿南仲同样是心知肚明。赵桓毫无执政经验,只需小小的搪塞,天子就会无可奈何,不了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