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坐定之后,新娘问道:“这回你在镜子中看到什么了?”
“嗯,是一对儿新人!”新郎说。
“和你梦里的一样不?”新娘接着问。
“一样,一模一样!”新郎答道。
“你呀,除了戏唱得好以外,简直是根木头。”新娘在盖头后面浅笑,“你知道不,我没嫁时,就经常坐在这面镜子前,镜子里有个男人,那个男人就是你,就是现在的打扮!”
“竟有这样的事,这么神奇啊,你不会骗我吧?”新郎转过头惊讶地看着他的新娘。
“那你到底有没有做过那样的梦呢?”新娘子笑呵呵地用手指摸索着点了一下他的脑门,“你这个大骗子。”
“我只是做过想你的梦,很多次,真的。”秦生抓起她放在膝盖上的玉手。
“那就够了,我不骗你,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遇到镜子里的人,老天却偏偏让我遇见,我不想违背老天的旨意,今天我想嫁给你,做你的女人,你嫌弃我不?”
“怎么会,你是我见过的最美的女人,能娶到你是我的福分。”新郎的心跳得异常激烈。
“那你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不?”这分明是欧阳碧青的暗示,“你知道什么是人间欢喜不?”
新郎想了想,似乎开了窍,他弯腰把自己的新娘抱起来,向大床的方向走去,他的新娘在他的怀里竟然是那样的柔软,他把她放在了床上,替她把鞋子脱去,才抬手挑起她的盖头。
盖头下的那双眼睛,似乎装着海,正在悄悄地澎湃,那种深度,足以淹没一个戏子的一生,而他是心甘情愿地去沉沦!
“你害怕不?”新娘突然问。
她的这个问题,足够冷,如同千尺浪头演变来的,他知道她话里之意,却佯装不知,“怕什么?”
李少堂,一个他们早晚要面对的人,终于被她说出来,一个新娘,对她的新郎提起了现任丈夫。
“我什么都不怕,生生死死,都在戏里,我演得太多了,不要再说他!”新郎抬手抚摸着新娘的面颊,像抚摸至宝一样。
“嗯,不说。”新娘伸出手握住新郎的手,来回摩挲着自己的脸,继续感受着那股暖流。
面对一朵娇艳欲滴的花,君子也会忘了自持,他会变成蝴蝶或者是蜜蜂,落在该落的地方。
秦生把他的新娘紧紧地抱在怀里,并顺势放倒在软绵绵散着香气的床上,在他亲吻她时,她的那片海里开始涨潮,喜悦漫过堤岸时,她也抱紧他,他们是分开已久的两片贝壳,在把爱情那粒沙子含入肉体后,他们开始闭合,剩下的事,就是孕育最珍贵的珠子。
这一整天,他们都没有走出房门,欧阳碧青教会了一个戏子怎样做男人,戏子得到了不该得到的女人。
他们是快乐的,在最愉悦的时候,却都说同样不吉利的胡话,“这辈子有你,哪怕就是死,也值了。”
谁愿意死呢,都想好好地活着,活出人的样子,都想没有约束地,在自己的肉体凡胎上,开出最好看的“七情六欲”,以此让人生变得完美。
不过,很多事,只能想想罢了,想多了,那是病!
两个只知情浓,不知祸深的男女,已经病入膏肓,他们不但想了,而且也做了不该做的事,难道爱情真的有一万个理由,可以让人放弃既有的一切去赴汤蹈火!
也许是吧!他们告诉对方,“爱大于一切,我们是在这间房子里变成真正的人,而不是堕落成兽!”
欧阳碧青告知秦生,日后他们就在这里相会,并和他说了这房子的由来,她会找借口,不会让李少堂怀疑,只是她不能在外过夜。
日落之前,他们各自搭车离开了麒麟镇,两车交错时,彼此深情互望,汽车在夕阳中卷起了一路烟尘,尘埃落定时,却都在车子里郁郁寡欢!
如果欢喜过后能徒生悲凉,那么现在就是这样的意境,于他二人而言。
欧阳碧青的司机只知道他的主母来探望亲戚,其他一无所知,平日里主母对他善待有加,别说不晓得什么,就算有个风吹草动,他也会故作不知。
他知道自己只是个开车的,欧阳碧青给他足够的钱,让他养家糊口,并且没有拿他当下人,每次开口都是“孙伯,孙伯”的,他知道,她是一个好人,他也不想祸从口出。
概是人间,就是由这样那样的缘拼凑而成,有的相见就是一场错误,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悲欢离合。
他们在路过麒麟山时看到了多重人格,有的大树参天,有的小树低矮,有的花开了,有的花败了,有弱肉,就会有强食,山里小溪淙淙,自会知道落花有意,或许能同行一程,就是最好的。
秦生就是这山水,欧阳碧青就是水中落花,他们注定要在这乱世之中一同沉浮,他们渴望终点是一片平静的湖,也知道,等待他们的也许是惊涛骇浪。
麒麟镇的田家老宅,自此成为一对野鸳鸯的幽会之地,两个被情与爱冲昏了头脑的痴男怨女,偷偷地在对方眼中索取出一缕阳光,感受着彼此互赠的温暖,他们以为院墙很高,却忽略了没有不透风的墙……
人生永远都是充满戏剧的,有的角色,是必须登场的,你要陪着他,一同咿咿呀呀,创造些经历,再唱些悲喜。
秦生和欧阳碧青从打第一次亲密接触之后,情感大爆,两个人如胶似漆,谁也离不开谁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所以隔个三五日,两个人就会偷偷在田家老宅私会。
平日里李少堂大大咧咧,并没有过多在意欧阳碧青的行踪,因为欧阳碧青从没有不在家过夜的时候,自己的老婆能红杏出墙这码事,他连想都没有想过。
直到有一天,他的副官欧阳哲把他偷偷拽到一边,非常神秘地把欧阳碧青和秦生的丑事,连锅端给他,他才知道自己当了蒙在鼓里的活王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