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笔趣小说>长河beat > 第61章 革命(第1页)

第61章 革命(第1页)

一天,几位红卫兵来到了河村,为他们带路的是书声。灯花不知道红卫兵是什么人,是政府的,还是当兵的。她觉得来者不善,就问书声找蒜头什么事。

书声告诉灯花,是红卫兵的同志要找他,说是了解一些情况。他们来到了队长家里,蒜头和远仁正在算账。看到红卫兵进村来,远仁脸上掠过一阵阴影。

书声说,队长,这是红卫兵的同志,说是要找蒜头谈一些事情。队长热情招呼着,请大家落座喝水,红卫兵却站着不动,说,我们赶紧走吧,长在等着你们呢。蒜头看了看红袖套,心里充满疑惑,但看到叔叔在一边,又有些放心。蒜头对远仁说,队长我去一下,你收拾一下账本哈。

蒜头特意回到家里跟灯花道别。蒜头那时已经成家立业,妻子在地里挣工分,他在家里挣工分。蒜头走到灯花身边,向着她膝边的摇篮边蹲了下来,冲孩子笑了笑。灯花看着一行人远去,突然想起了有玉当年被押解的情景,心里飘过不祥的预感。

灯花冲书声说,你得把蒜头好好送回来,出了事情我就找你!书声说,没事的,你放心吧。

蒜头对红卫兵也不了解,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年轻,很有朝气,很有革命气势,就是不知道找自己了解什么。那时蒜头只是个普通社员,是队里小小的会计。到了镇里,红卫兵没有去公社,而是来到了木头站,进了书声的宿舍。

屋里先坐着一个人,书声介绍说,这是城里下来的干部,现在是红卫兵的长,想找你了解一些事情,你好好配合一下。

书声对那个人似乎很熟悉,直接叫他的名字:危东方,人我帮你找到了,有什么事情你自己问问吧,别吓着他。

危东方看上去很严肃,开门见山地说,你是个年轻人,应该拥护年轻人的红卫兵组织。县里的革命形势很好,城里的红卫兵要打倒县里的当权派赖世玉,现在正在从外围着手,把与赖世玉有关系的人全面进行调查。

蒜头暗想,县里的运动与河村有什么关系呢?这

危东方接着说,听你叔说,远仁当年与赖世玉一起在白鹭镇共事过,而且迫害了你的二爷。你正他身边管理财务,应该情况他的经济活动,希望你揭罪行,下一步还要对他进行批斗,现场打倒。

蒜头看了看书声,说,过去的事情,还是我叔叔才清楚。

东方说,书声已经站在我们一边,把远仁和世玉迫害苏维埃干部有玉的事情说清楚了,包括阻挠你们家建新房的事情,现在需要的是他解放后当队长时的情况。

蒜头说,我为他记账的这段时间,没现他有什么问题。

危东方说,远仁这个人当过国民党的团丁,后来混进区苏里,迫害革命干部有玉,而且利用职权之便阻挠社员安居乐业,这样的投机分子,掌管着全队的钱物,怎么会没有问题呢?你好好想想,像叔叔一样把问题如实汇报,好好把握这次伸张正义的机会。

蒜头看了看叔叔,问,婆婆是这个意思吗?书声就说,老人家还不知道这事,但她向我说过过去的事情,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实是求事地讲问题,你奶奶不会怪我们的。

危东方劝告蒜头说,你是名中学生,有文化有理想,要多多关心现在的时局,现在全中国的青年都行动起来闹革命,你怎么能够落后呢?将来打倒了世玉,革委会掌权了,你就可以到公社工作!

蒜头想起队长远仁,犹豫了一会儿,又摇了摇头,我不能这样做,婆婆不同意我这样做。危东方看到蒜头犹豫,更加来了劲,就说,这样吧,你在暗处,我在明处,只要你说出队长的错误,我来组织抓人斗人,你不必出面了,暗暗为家里报了一个仇,不是挺好的吗?

蒜头又想起了二爷有玉的事,父亲建房子的事,看到叔叔也站在红卫兵一边,最终同意了危东方的计划,讲起了远仁瞒产的事情。危东方听了,说,这个情况反映得好!

几天后,声势浩大的斗争突然来到河村。红卫兵先是提着小桶,拿着刷子,用石灰水把长长长短短的标语弄上了墙壁。“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打倒走资派”“坚决与当权派斗争到底”“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把革命队伍里的叛徒揪出来!”……这些活蹦乱跳的汉字,让乡亲们好奇。

蒜头偷偷观察队长的反应,现他脸色阴沉,上工的哨声降低了一个调门,指挥人们下地劳动的声音,不再像原来那样粗暴了。蒜头想,是不是远仁真的有鬼呢?虽然自己把账本记清楚了,但都是按他说的计数。这背后的事情,蒜头就不知道了!

乡亲们围着墙上的标语,指指点点。人们的好奇就像大地上的绿蚂蚱,在草丛中迎风乱跳。乡亲们对“牛鬼蛇神”几个字议来议去,觉得牛是不可批判的,它为大家出力耕地;神也不可批判,每天初一、十五的白米饭在灶前供奉着呢;蛇可以批判,梅江边一年不知道咬伤咬死多少人,姓叶的蛇医凭这个就了财;鬼自然可以批判,常吓着村里的小孩子,就是找不到批判的地方。

乡亲们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一个春夏之交的夜晚,村场上灯火通明,乡亲们以为是戏班子进村了,除了灯花都早早吃过了晚饭,端着木凳聚了过来。一盏汽灯仿佛要照遍全村,天幕上的月亮了羞愧得躲了起来。

红卫兵把远仁叫起来,村民比看戏还更兴奋和好奇,纷纷在问,这是一出什么戏?怎么以前没看过?怎么队长亲自去扮演坏人呢?

这时,扎着红袖套的年轻人向大家宣:各位乡亲,今天我们来到村里召开会,是要为你们撑腰,公社里有鬼,大队里有鬼,小队里也有鬼,它们现在甚至当了干部,隐藏在群众之中,你们要敢于站起来揭,把队长以前欺压你们的事统统说出来,我们为你们作主,有冤说冤,无冤替别人说说冤。

有人小声说,可不能乱说,队长知道了记恨我们明天扣工分呢。年轻人一再强调不必顾虑,但场下一片寂静。年轻人于是把远仁拎了起来,说,跟乡亲们解释一下,让他们解除顾虑批判你吧。

远仁被押到舞台前,说,乡亲们,你们知根知底,这些年我为队里劳心劳力,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们尽管说吧,我不会记恨的,不会扣工分的,现在不是我当权了,而是红卫兵当权了,我只是公仆!

乡亲们顿时炸开了锅。有人说,我看到他晚上去敲了寡妇的门。有人说,他扣了我十次工分,说我劳动时弄坏了庄稼,我看是故意欺侮我人单势薄。当然最有分量的是老年人抖篓的历史。有银说,他当过国民党的团丁,当年在村里背着枪随意拿东西,耀武扬威,非常厉害!

红卫兵顿时兴奋起来,说,这是一条漏掉的大鱼,你们的革命性太不强了,现在才揪出来。

有银说,还有,他害死了苏维埃干部有玉!这时,有银推了推捡狗的肩膀,说,当初他不是专门针对我们家吗?害死了有玉,阻挠你建房,现在终于到了报仇的时候,还不赶快说出来!

捡狗却说,不能随便乱咬人家,过去的事那是过去,如果没有他主事,我们队里谁来当队长?你行吗?没有队长,队里的地谁来组织耕种?再说,有玉的事是当时区苏维埃的集体决定,现在说出来能翻案吗?反而证明了他是个苏维埃干部。

有银就说,叫蒜头出来,他跟着远仁一起记账,我就不相信远仁没有做过见不得人的事情,蒜头应该知道远仁干了些什么勾当!听到有银大喊大叫,捡狗不便当面阻止。

捡狗对蒜头说,你说他的坏事,别人以为你想夺权当队长;你不说他的坏事,乡亲们会以为你互相包庇!你就实事求是说说吧,要凭着良心说,为他作证明,你看着办吧。

蒜头想起了危东方找自己的事。那天,蒜头把当红卫兵的打算跟婆婆说了,却受到灯花严厉的批评。灯花说,参加运动的人,不知道哪一天会运动到自己身上的,既然两人一起共事记账就应该共进退,怎么能背后暗算人家呢!我早就说过,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把仇恨延伸到后一代身上。

听了灯花的话,蒜头有些后悔,决定不参加远仁的批斗会。但红卫兵没有放过蒜头,点名要他上台,说说远仁向公社瞒产的事情。蒜头只好上到台里,把瞒产事件的真相说了一遍。蒜头没有按照红卫兵的要求大叫打倒队长,他平静地告诉乡亲们,队长这是为了大家好,心里头装着乡亲。

为了证明队长是一个好人,蒜头就说起了另一件事。有一次,他还看到队长为村里的困难户多送了一袋粮食。谁知道,他话音刚落,那位乡民就突然站了起来,我可没收到队长多送的粮食,我保证没有收到,如果收到,吃了会屙痢疾!

这让蒜头感到非常意外。他没想到事情适得其反。

事实是这样的。有一天,远仁和蒜头记好账,到仓库核实了物资。远仁说,这次你为队里立下了功劳,我打算奖励你一百斤谷子,你同意吗?

蒜头说,我不要,这粮食可是乡亲们用汗水种出来的,我们没有下地,只是记记账算算数,更不能多分!

远仁笑起来说,我是考验考验你,你将来迟早要接了我的位置,你能这样想这样做我就放心了!蒜头听了解释,没有在意。

蒜头出了仓库往家里走。半路上,蒜头突然记起钢笔还落在谷堆里,于是转头往仓库走。远仁还在仓库里,看到蒜头突然回来,不安地说,想通了?要我的奖励了吗?

蒜头说,不是,回来找我的钢笔,刚才拉下了。蒜头左看看右看看没有找到笔,却看到远仁在把粮谷倒腾着从大筐倒进小筐,心里有些疑惑,就问,这是干吗呢?

远仁说,给村里最穷的人家多送些谷子去,本来到时跟你说一下,记下数呢。蒜头就说,好吧,我现在记上。那天,蒜头在倒腾的谷子里找到了钢笔。

远仁肯定没想到会有红卫兵,也没想到蒜头好心提起这件事,更没想到借口说的困难户会现场对质。这样一来,事情就完全暴露了。

红卫兵兴奋地说,一定是远仁贪污了这袋粮食,借口说是给了困难户!这时,远仁的妻子站起来证明,家里没有多拿回一粒粮食!

突然,有人站起来说,那是不是送给寡妇了?!现场爆出一阵哄堂大笑。蒜头朝远仁看去,只见他始终低着头,什么也不说,仿佛在默认这件事情。红卫兵把当即成果整理份一份厚厚的材料,当众宣读了起来,并让远仁在材料上按下的手印。

汽灯终于渐渐暗了下去,人影散去,家家户户都在回味晚上的节目,心情复杂,争论之声持续到天亮。

敦煌说,那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年代!错与对有时候在具体的事情中是互相交织的,为此灯花的独善其身,显得非常有意义!

独依说,我倒觉得,独身就是独善的一种!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