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惊慌恐惧中,罗槐月的声音,让他回神。
“成耀?”
成耀捂着伤口,僵硬转头看向她,看向她张嘴说话时,压在舌下的避息珠。
黑暗中,呼吸急促,眼神开始逐渐浮现疯狂扭曲之色。
但成耀喘着气,握紧拳头,最后还是没有去抢罗槐月的避息珠。因为他知道,有更适合的人选。
成耀浑身是血,抬起头,朝罗槐月苍白一笑。他长相清俊温润,此刻说话带着抽气声,更显得深情脆弱。
“槐月,你终于来了,我在这等你好久了。”
罗槐月愣住,随后红眼骂道:“你等我干什么,你不是还要我留在这里被煮成肉汤吗。”
成耀面露痛苦悔恨之色,焦急说:“对不起,槐月,我错了!我说完那句话就后悔了,我想回去找你的,但水流太急了,于是我只能坐在这里等你。”
成耀为表诚心,慌忙站起。但很快又浑身是血,狼狈跌倒在罗槐月面前。他做足了苦肉计样子,仓惶苦笑道:“槐月,我入水后,满脑子都是你,我是真的后悔了。我想到你一个人会害怕,心就生疼。避息珠什么时候掉了也不知道,知道被鱼咬得半死不活才回过神来。”
罗槐月泪汪汪:“天啊,成耀。”
“槐月,我坐在这里的时候,想了很多事。【织女峰】就在云歌城外,如果我们这次能够顺着水流出去,就能到一个再也没有拆散我们的小村庄了。从此过上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男耕女织的幸福生活。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罗槐月红眼落泪,抽噎着点头。
成耀也深情得红了眼:“我们打小认识,那么多年青梅竹马,经历了太多太多。槐月,这次我是真的想和你一起走。”
罗槐月心疼得不行,她到岸边,扶起爱人的手:“我也是,成耀。”
一条鱼,两条鱼,二条鱼,四条鱼。一个泡泡,一群泡泡。
罗焕生胆子大,甚至开始模仿着鱼吐泡泡。避息珠对他来说是,就是颗有点奇怪的糖果。他一边吐泡泡,一边数着光的鱼。折腾半天,终于
()游过了那堵厚厚的山墙。
呼!
罗焕生吐了口气。
他可以在水底一直游到出山。是姐姐的隔着水面的呼喊,让他愣住,然后慢吞吞地把脑袋探了出来。男孩手还很短,抓掉水草,疑惑又乖巧地游到了岸边去。
罗槐月低头,对上他清澈干净的视线,话到嘴边却突然再也讲不出来。
成耀提醒了一声:“槐月。”
罗槐月强挤出一个笑,颤声说:“小溺,姐姐等你好半天了,你游那么久,现在累不累啊?”
罗焕生疑惑,点点头。挺累的,不过只有这样才能活下去啊。
罗槐月牙齿抖说:“小溺,你上岸来休息一下好不好。”
罗焕生乖乖“哦”了声,听话游了过去。
他力量太小了,两条手臂加一条腿,费力才上岸。
在底下待太久了,罗焕生脑袋有点晕。
他就这样晕晕地,茫然无措地,听到姐姐对他说:“小溺,你把避息珠借姐姐一用,好不好?”
成耀恨她的优柔寡断:“槐月,你不用担心罗焕生!罗府上下把他宝贝成什么样!二皇子估计都不敢杀他!”当然,这都是屁话。罗焕生一个体弱多病的小孩,没有避息珠,一会儿估计就要葬身蛇腹。
罗槐月极力忍住眼泪,语气依旧颤抖:“小溺,你把避息珠借姐姐。然后在这里等姐姐一下好不好?别怕,姐姐一定会回来找你的。”她几乎是哀求地看着他。
罗焕生脸色苍白如纸,不知所措,一动不动。
罗槐月想到什么,手忙脚乱,从袖中口袋拿出一个早就浸水的糖人来。她眼眶猩红,噙着眼泪,就和无数次,她用一块糖骗罗焕生出门,替她掩人耳目一样,强颜欢笑说:“小溺,再帮姐姐最后一次吧。”
他的童年总是孤零零一个人,所以早就养成了一本书、一颗糖,就可以快快乐乐好长一段时间的习惯。
嘴里的避息珠被强行夺出,然后塞进了一块浸水后,一点也不甜,味道比避息珠还怪的糖。
罗焕生安静看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成耀推攘着罗槐月快走。
她哭成泪人、浑身抖,可是回头看罗焕生一眼后,却再没有回头。
——小溺,你在这里等姐姐。
——别怕,姐姐一定会回来找你的。
空空荡荡的黑暗石洞,连时间的流逝都是潮湿冰冷的。
罗焕生都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站到腿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