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之下,众公主忌惮太华的地位,只对李含章冷眼旁观,无人出手相助。
打那之后,太华变本加厉,恨不得什么都要压李含章一头,甚至连出降尚书令长子的当日,也撇下自个儿的驸马不管,顶着凤冠霞帔来找她炫耀。
李含章不屑想让她不痛快,太华还没那个资格。
可太华没资格,太华的胞兄有资格。
太华一母同胞的兄长正是新帝,甫一登基就降下诏书,命李含章出降梁铮。
李含章早就对梁铮此人有所耳闻,更听说他在塞北时耽于酒色、夜夜笙歌。她对此深信不疑谁人不知,他梁铮是边关的一匹“恶狼”,残暴到塞外的犬戎族都怕他
这样的家伙,难道配得上她
皇帝想让她以身饲虎,她偏不。
她就是要羞辱、为难梁铮,踢翻皇帝的如意算盘,让皇帝的赐婚变成灾难。
她可是长公主,给他梁铮十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对她怎么样
李含章冷哼,扭头迈进了镇北将军府的大门。
傧相见状,心下大呼不好,连忙追上来“殿下,您这”
李含章回眸瞪了他一眼。
傧相闭嘴了。
“你在府外等着。”李含章红唇微动,“梁铮来了,就叫他直接进洞房。”
傧相面露难色“那、那今夜”
礼部的官大人吩咐了,他得记下今夜二人成婚的境况,向陛下汇报呢
李含章扬眉“这也要本宫教你”
她眸光狡黠,放慢语“你自当如实记录,万不能辜负陛下的心意。”
镇北将军府内灯笼高挂,烛影重重。
李含章行走于将军府内,放眼望去,满目尽是绯红。
可除了李含章之外,府中一个人也没有。
梁铮从前在上京没有府邸,镇北将军府是几日前才修筑好的。眼下他本人刚回京,自然无人张罗招募家仆的事,连此刻府内的装点都是傧相一手操办的。
李含章又在心里骂了皇帝一百遍。
当真是掏空心思,非要让她住到将军府来。
其他长公主出降,都是驸马入住长公主府,独她李含章是搬进将军府皇帝打着庆贺新婚、修缮府邸的名号,派人把长公主府给拆了,让她无处可去。
来就来了,入主将军府便是,可皇帝一肚子坏水,连个伺候的奴婢也不给。
她平日里别说更衣脱鞋,哪怕是走路,也有奴婢跟在后头提裙。这回,从前伺候她的奴婢,全被六尚局以宫廷内训为由召入宫去,一个都没留下。
李含章知道,皇帝这是故意磋磨她呢。
她非要让皇帝看看,到底是她难受,还是梁铮难受。
走过廊下,二人同居的北堂就在眼前。李含章飞快地推开木门,钻进屋去。
屋里暖和不少,她懈了劲,打量起四周。
北堂被两道珍珠帘划分成三块区域正中的正厅、西侧的寝室与东侧的书房。家具虽然陈设简单,但也一应俱全,瞧着古朴典雅,倒还算令她满意。
美中不足是,偌大个北堂没挂琉璃灯,全靠厅堂茶几上的两支红烛照明。
李含章走到榻前,看见那床榻上铺着喜被,还放着一把绣有鸾鸟的丝织圆扇。
薄而微弱的烛色映在扇面儿上,浸出一层温润的素帛流光。
依照大燕的礼制,新妇应以圆扇遮面,以示羞怯,再由新郎念诗,请新妇却扇但像梁铮那种大老粗,估计也念不出什么好诗。
李含章顺势坐到榻边,执起圆扇,握在手中悠闲地把玩。
一会儿等梁铮来了,她不打算按照却扇礼的规矩来,只计划着先用这扇子随意掩掩面,待放下扇子,就赏他一个嘴巴子。
李含章倒要看看,大燕的杀神受不受得了这种屈辱、满不满意皇帝的安排。
李含章等了很久很久,梁铮却一直没来。
她支着颐,斜倚在芙蓉帐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晃荡着手中的圆扇。
镇北将军府外静得落针可闻,她困得眼皮打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