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名唤作什么?”
小明子的面儿上带了两分羞赧,嗫嚅了片刻,才声如蚊蚋:
“陆狗子。”
他出身寒微,若非实在家贫,也不会进宫做了太监。
陆狗子这名字,在家里时不觉得有什么,别说“狗子”了,他自小一起长大的发小里,还有叫“粪蛋儿”的呢。
只是进了宫后,才知道这名儿实在上不得台面。
小明子低着头,心里不好意思极了,却不料,裴璎听了他这贱名儿却毫无嘲笑的意思,只说:
“在宫内行走,这名字只怕是有些不便。我有意给你更名为陆泽明,你看如何?”
小明子有些愣神:
“小主?”
陆泽明自然是个好名字,比这一点更要紧的是,在这后宫里,一个太监想要有名有姓,身上必然是要有品级的。
而有品级的太监,要么是主位娘娘身边的掌事太监,要么在殿中省或是内侍省里有官职。
小主这话的意思,莫不是?
裴璎肯定了他没敢说出口的猜想:
“这些日子以来,你的忠心勤恳我都看在眼里。我希望,有朝一日你能用上陆泽明这个名字,钟粹宫外头的人,都得称你一声陆公公。”
“嘭”的一声响起,是小明子猛然跪在地上。他磕了个头,眼中含泪:
“小主,奴才往后一定好好侍奉小主,不负小主的恩德。否则,就让奴才天打雷劈,下十八层地狱!”
闻笙和闻瑟也纷纷附和:
“奴婢也是。”
裴璎微微一笑,面带动容:
“我信你们。”
也希望你们说到做到。
否则,十八层不知有没有,下地狱却是一定的。
···
临照殿内主仆一心,气氛温馨和乐。
皇帝所居的甘泉宫里,却安静得令人发怵。
一刻钟前,敬事房太监进了殿,请皇帝翻牌子选人侍寝。
皇帝秦峥坐在御案后头,眼神落在翻开的折子上,闻声头抬也没抬,只从唇中吐出四个字:
“才人裴氏。”
敬事房太监先是一怔,然后面带为难之色:
“陛下,皇后娘娘今日命人撤下了裴才人的绿头牌。”
秦峥笔下一顿,在折子上留下一片不大不小的墨渍,他皱着眉开口:
“为何?”
“听说是裴才人受伤了。”
“好端端的,怎的就受伤了?”
敬事房太监心道,这事儿,他也不知究竟啊。
皇后娘娘派了人来,说裴才人受伤了,要撤了裴才人的绿头牌,他自然乖乖照办。
至于裴才人是否真正受了伤,又是为何受了伤的,裴才人素无宠爱,位份又低,他压根儿问都没问。
谁能想到,他们这位陛下,偏偏今日就想起了裴才人,要点她侍寝,还关心她为何受了伤呢?
他心里正犯着难,不知该如何答话,就听御前大太监景惠开口:
“回禀陛下,是宋宝林以下犯上,推倒了裴才人,害得裴才人手心擦伤。”
紧接着,他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其详尽程度,简直如亲眼所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