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贡院之内,数座值房的灯亮了起来。
今日只有三百篇考卷,是以只有五名吏员连夜批阅,每人可荐二十篇佳作,共计百人。
而其中最上面三篇便是他们认为最优之人。
只不过,今年上面临时变动了一部分考题,便是他们这些吏员都要斟酌细思。
其中,最让他们难以决断的便是那道判律题,如今连都察院的大人都一时无法决断,他们能做的也只能凭自己一己好恶了。
不过,大部分学子对于律条并不熟悉,在这道题上皆是答非所问,是以等到后面吏员们索性决定只要暂时
()能看过眼,开卷后再按字迹评判即是。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听的不少人只觉得昏昏欲睡,唯有油灯出的几声“哔剥”声能让他们醒一醒神。
这几日考生不好过,他们这些判卷亦是不好过!
这会儿,王吏揉了揉眼睛,从糊名的考卷中随意拿起一份,提起红笔,一字一句的看过去。
题,正确。
第二题,正确。
这让王吏终于打起点儿精神,两题连对者,他手里这六十篇考卷中,也有三两位,只不过那第三题……便有些不尽如人意了。
若是实在不行,他这边儿便只能等开卷后以字而论排名了。
王吏一面想着,一面看了下去,可看着看着,他便不由得坐直了身子。
还能这么判?!
孝期子女不嫁娶,依律浣纱女与秀才无婚姻关系,便是在衙门里,只怕那纳妾书也批不下来——要是真批下来,那批复的官员都要吃挂落!
是以,这谋杀亲夫之死罪暂不成立。
不过,这后面的强抢民女……
王吏捋了捋胡子,除非有那女子的长辈可以当庭作证,其并未有嫁娶之心,才可判定。
但,这篇判词中所罗列的律条桩桩有处可查,且表面意思亦是差不离,若是都察院能定下这最关键的“强抢民女”,这考生最后所言的通律也未尝不可。
虽然这判词中还是有些许青涩之处,可其只凭寥寥数语的案件简述,便能写到这一步,已是其中佼佼者。
随后,王吏仔细看了一遍后,最终慎之又慎的将那份答卷放在了上。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最后一篇考卷批完,五人飞快将其呈给袁容,而袁容也已经等候多时。
只不过,今日袁容一连看了三人选中的三篇上佳,仍觉得有些瑕疵,眉头一直未曾舒展开过。
随后,他拿起下一篇位答卷,一字一字的看了过去,等看到其虽然律条并不清晰,可却以孝入题,倒是将那浣纱女写成了一个为孝道而舍身取义之人。
此判词胜在角度新奇,虽还未让袁容满意,但袁容却已经将其放在了自己的右手下。
如无意外,这篇考卷将会是本次头名了。
王吏见状,眸子一颤,随后只低头看去,现下只有他呈上的答卷大人未曾看过了。
只不过,大人如今已有满意的答卷,不知自己看好的那位学子可还能与之一较高下?
袁容很快便将手中的三篇考卷看过,但却除了第一份外,不曾再取出任何一份考卷。
眼看着只剩最后一摞,袁容深吸了一口气,这才缓缓拿起打头的那份,只是,他看着看着,眉头便不由得舒展开来。
旁的不说,只这考生能从那并不明晰的案件简述中敏锐的推出种种律条,且有理有据,这头名,合该是他的。
“此篇上佳,来人,开卷,排名。”
袁容话音落下,又是一番忙碌。
翌日,徐韶华等人美美睡了一觉后,随后便约着一道去看案,安望飞难得看到徐韶华身旁没有徐易平的身影,一时有些奇怪:
“华弟,易平哥呢?他怎么不在?”
“这两日府城多雨,我家正好在山脚下,我怕出了什么意外,故而让大哥回去瞧瞧。”
此事徐韶华并未想要瞒着安望飞,安望飞听了这话,也不由得面露担忧之色:
“若是如此,等回来我给我娘送封信,让她遣人去瞧瞧,若是能搭把手也是好的。”
徐韶华并不知道确切的日期,知道安望飞这话也是好意,当下也是温声应下:
“好,多谢望飞兄了。”
安望飞摆了摆手,笑着道:
“华弟客气了。”
徐韶华看了安望飞一眼,笑道:
“今日望飞兄竟恍若脱胎换骨一般,可是昨日答的不错?”
安望飞听了徐韶华的话,脸颊微红,但还是谦虚道:
“那两道律条题,考前前两日正好看过,至于那第三道……答卷的时候,我便想起我爹,若我是那浣纱女,必不能在孝期之时与人行,行云雨之事,如此想来,她所为也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