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军斜眼看他,哼了一声,故意用力划下去,吱扭声更刺耳了。
解放扑到他身上抓挠。
两个孩子笑成一团。
突然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咕噜噜,咕噜噜。”
爱军:“老鼠?”
解放细听了一会儿,笑得趴在桌子上摇晃:“是你的肚子!”
又是一阵咕噜噜,咕噜噜,爱军把头贴在解放的肚子上听,“这回是你的肚子!”
两个人真是饿了,看看黑板还空了好大的一块,索性躺在队部中央摆着的一张旧乒乓桌上,一会儿你趴在我肚子上听听,一会儿我趴在你肚子上听听。
“哥,饿!”
解放在口袋里掏摸了一会儿,掏出饼干的一块碎角儿,一掰为二,一半儿自吃了,一半送进爱军嘴里,爱军湿乎乎的小舌头在解放手指上舔了舔。
解放说:“你还想吃肉啊?”
爱军说:“吃肉,我要吃肉!”
忽然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两个人同时一个激灵坐起来。
门没有锁上,被轻轻地推开了。
是爱军的妈妈。
爱军欢呼一声跳下来,扑到妈妈怀里。
爱军妈妈带来了饭食,两碗新做得的炸酱面。妈妈用一块厚实的头巾包着。
“还热乎呢,快吃。”
两个小孩把头埋在大碗里,吃得呼里呼拉的,酱汁流了爱军一下巴,解放用衣袖给他擦了。
妈妈笑起来,“一样是个小脏猫。”
吃饱喝足了,两个人又忙活儿了大半天,总算把黑板报抄好了。
天都黑透了。
妈妈说:“该回家了。”
解放蹭啊蹭啊不肯动步。
蒋妈妈问:“你怎么啦?”
爱军嘻笑道:“回去晚了,他怕他爸揍他。”
爱军妈妈说:“得,我送你回去,不怕好孩子。”
解放爸妈见儿子这么晚了还不回家也急起来,奶奶正是一叠声地叫夫妻俩出门去找。正乱着,蒋妈妈把儿子给他们送回来了。
说明原委,解放爸妈与奶奶谢个不住。
奶奶把小媳妇儿的典故又拿出来说了一遭,大人都笑起来,爱军有点儿害羞,解放得意地翻着眼睛,也笑了。
两家大人虽说身份悬殊,可是挺投缘,论起来,蒋妈妈跟解放的妈妈的祖上还算是同乡。
于是,两家互认了干儿子。
一个月以后,解放随父母去了四川。
爱军跟着乌乌鸣叫的火车跑了一路,汗和眼泪涂了满脸。
解放从火车窗口探出头去喊爱军爱军,声音被吞没在巨大的火车汽笛声里。
8
刚一下火车,解放就起了回北京的念头。
盆地地区特有的闷热潮湿的气息扑面而来,石板的道路被雨水冲刷得光亮湿滑。
解放一家被接到军区大院,中午这顿就在食堂里解决了。
解放饿坏了,急急地挑了一大坨面条塞进嘴里,立刻就辣得吐了出来,眼泪也跟着刷刷地流,狼狈万状。一旁的小兵看着这孩子的样子,闷笑起来。
解放叭地扔掉了筷子,蹲到地上。
爸爸说:“你起来,你干嘛?”
解放气呼呼地说:“我要回北京。我要吃干妈的炸酱面!”
妈妈劝道:“起来吧,地上潮得很。以后有机会回北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