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会觉察,他是比我更为出色的守望者,专注看护着维拉。
莫比总是淡然微笑着,温和,包容,好脾气,不拒绝任何他能力范围内的要求。
“格瑞斯少爷。”见到我,他会略微欠身打招呼,举止得体根本不符合十六岁的年纪。
多数时候我只能轻微点头回应,避免目光接触,也怕开口被看穿,如同赤身裸体的人死命裹进被褥里隐藏自己的一无是处,一无所有。
白天有各种课程,拳击格斗,刀具枪械,被绑架后的注意事项。
晚上莫比会给我和维拉念些故事,维拉却总没听几句就皱着眉头睡着,剩下我一个人,静静窝着腿脚,独享那份沉稳安定人心的声音。
暗杀是每年都又会来几次的余兴节目,我也经常猜测自己什么时候会中头奖。十三岁那年,子弹蹭过头皮,像被上帝之手抚摩了脑袋。
维拉已经被庇护到安全范围,我仍在远程射击范围内窗台下面,莫比扑过来时,动作在我眼睛里放得缓慢,子弹穿透他的左肩带出的血肉清晰可见。
他跟我抱成一团,滚下楼梯,手肘护住我的后脑,耳朵里充斥他的骨骼和石阶碰撞的闷响。
枪击归于平静,杀手被解决,莫比站起身时,好象同时抽走我体内的某些东西。
黑道医院设在地下,设备完善,但病房不能避免的阴暗。我去看莫比时,只有他一个人,开着床头台灯,苍白疲惫的面孔,看见我时,浮现出略微惊诧的笑意:
“格瑞斯少爷?”潜台词——怎么是你?
抱歉,不是维拉那个小混蛋。
我走到他床前,不说话,拖过凳子坐在一般,慢悠悠晃着脑袋四处看。
“怎么会救我?”目光四处游弋,很偶尔才滑过他的脸,“你是维拉肩膀上的专属天使。”
对此他显然认同,有点无奈的笑:“当时没考虑太多……格瑞斯,你对我的防备得很深。”
“不是防备——”喉咙滞涩,心里狂躁叫嚣,表达出来却只是低靡无力的自言自语。
莫比活动下打了绷带的肩膀,继续道:“你的心思,比维拉少爷更难琢磨。”
“能给我念段书吗?”
突兀的要求让他愣了片刻,墨绿色眼睛闪了几下:“我可是个伤患,何况——这里也没什么书。”
“随便什么。”拉开劣质木柜,里面躺着本破旧黑皮书,堆积灰尘。
“这个?你确定?”
我点头,莫比耸肩时牵动伤处,皱了下眉头,很快恢复一贯漫不经心的调侃模样,随便翻开一页:
“旧约十诫,第一条,除我以外,你不可有别的神……”
我喜欢他的嗓音,低头念书时的神态,翻书页的修长手指。
(2)
他好脾气的不拒绝让我得意忘形,从偷窥升级到跟踪。
开始经常被发现,莫比有点惊诧和无奈的笑,我满不在乎的嘟囔:“恰好选了同一条路散步而已。”
我当然不是散步,后来知道,他也不是。
那天只有一弯月牙,夜黑风静,我挑战了高难度的莫比警觉系统,并且侥幸胜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