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平侯夫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无法相信女儿会说出这样的话。若玉的声音虽然不大,站在身边的丫鬟们都听到了。秋兰同样不相信地看向若玉,秋霜若有所思,绛离一派天真,不懂若玉这话到底什么意思。只有独悠在心中轻叹一声,十五六岁的少女,按说该对未来的婚姻生活充满向往,而不是用这样的口吻。
看起来无忧无虑的少女,终会长大。独悠觉得心都开始疼了,她不明白这种疼是从什么地方来的。四个丫鬟的神情并没有逃过永平侯夫人的眼,永平侯夫人唇边现出一抹笑,身边人,除了忠心也要能干,而能干的人想法往往会多,但只要能够产生一丝怜惜,那就容易多了。
适当的示弱,也是收服人心的手段。不会示弱一生刚强,难免会过刚易折。永平侯夫人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女儿的发,这样竭尽所能,只求女儿到了朱府,能过得平安顺遂,而不是要等到吃了无数的亏,才能想到要的到底是什么。
屋内很安静,只有香味氤氲在屋内,独悠觉得屋内气息十分压抑,但主人没有说话,自然下人们也只能屏声静气等待。
“夫人,侯爷回来了,说请您到前面去。”苏弯掀起帘子走进来,对永平侯夫人轻声说。
若玉直起身:“父亲既然要寻母亲,那女儿就……”
“你随我一起去。”永平侯夫人站起身就牵起女儿的手,抬眼看见苏弯肩膀上有零散的雪,夫人的眉微微一皱:“下雪了。”
“是,这还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这场雪一下,日子渐渐就往年边去了,等过了年,正月十六,若玉就要出嫁了。满打满算,若玉在娘家都只有不到两个月了。
永平侯夫人不要握紧了女儿的手,却对苏弯笑着道:“你去我屋里,把为侯爷做的那件大氅拿来。”
永平侯的衣着,自然有专人打理,但有些要紧的衣物,夫人也是亲自过问的,苏弯自然晓得夫人这话什么意思,于是苏弯只轻声应是,就上前掀起练字。
“秋兰独悠,你们跟着去伺候。”见秋霜往前走了一步,往常若玉出门,都是她跟着的,夫人已经沉声吩咐。
秋霜往后退了一步,看向独悠的眼神之中,有浓浓的不满,但这样的不满,只是一瞬。
独悠低头,不去看秋霜的眼。秋霜心中在想什么,独悠已经完全不在意了,但这样的话说出口,是会招致秋霜的不满的。
夫人带着女儿走出院子,秋兰和独悠各自打着一把伞,跟在她们母女身后。雪比方才下得要大些,落在独悠和秋兰的肩头,很快就积了一层薄薄的雪,手也冻僵了。独悠和秋兰手中的伞,照样撑得稳稳当当,不会斜一点点。
甬道也积了雪,众人走得不快不慢,已经走出二门,来到永平侯的书房外面,苏弯已经站在门外等着夫人,瞧见夫人她就上前接过秋兰手中的伞,独悠耳朵尖,听到苏弯轻声说了一句:“三老爷也在呢。”
看来,是三老爷对侯爷告状了。难怪夫人要带上若玉,还要自己和秋兰跟着过来伺候,是想看看怎么处置。夫人为了若玉,真是是费尽了力气,只愿给若玉一个平安顺遂的人生。这样爱护孩子的母亲,独悠忍不住想到了自己的娘,对亲娘的印象,独悠已经很模糊了,只记得她似乎总是在哭,总是在难过,是难过于不能养好孩子们吗?还是难过生计艰难,要卖儿卖女过下去?
屋内传来拍桌子的声音,打断了独悠的沉思。她急忙把伞收起,又伸手把若玉肩膀上落得一点点雪给掸掉,这才低头跟在若玉身后,走进屋子。
屋内一股酒香合着热气迎面袭来,永平侯今年四十来岁,已经开始发福,正坐在酒桌边和三老爷说着什么。永平侯夫人刚一走进去就快步上前,手里拿着那件大氅对永平侯笑着道:“今儿早上她们才把大氅做好,晚上就落雪了,正好给侯爷拿过来,也不耽误。”
永平侯听了三老爷的哭诉,对自己的夫人是有几分怒意的,但见永平侯夫人满是笑容,又把大氅拿给自己,而自己的弟弟却只是紧紧拉住自己的衣角,一脸要自己做主的样子。
两厢一比较,永平侯不由觉得错在自己弟弟身上更多一些。但永平侯没有动神色,只让身后的小厮把夫人手上的大氅接过来,就对永平侯夫人道:“夫人辛苦了,我这几天在外面,今儿才回来,就听说我们家里,竟然有了以下犯上的事儿。”
“这么点小事,我已经着人处置了,没想到还是惊动了侯爷。”永平侯夫人不慌不忙,语气也很平静,三老爷已经坐不住了,在一边高声道:“大嫂,虽说你是当家的人,但这事儿,怎么也算不上小事。主人是主人,下人是下人,怎能纵容别人以下犯上。”
“原本我还想着,这是三叔院子里的事儿,既然三叔这么看重规矩。来人啊!”永平侯夫人喊了一声,苏弯就上前一步。永平侯夫人含笑道:“你去三老爷院里,就传我的话,凡是平日里对三太太不敬的,持宠而娇的,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是!”苏弯行礼,三老爷已经呆住,见苏弯要离开,三老爷急忙对永平侯夫人道:“大嫂,怎么就到我的院子里了,明明是苏家的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处置了我院子里的人。这以下犯上的罪,大嫂你怎么不处置呢?”
“三弟说的是,夫人,这到底怎么回事?”永平侯也觉得二人说得对不上号,忙让苏弯回来,自己好详细问问。
“侯爷真要好好问问?”永平侯夫人笑着询问,永平侯点头,三老爷也点头。
“父亲,今日这事儿,女儿也在一边,还请父亲允许女儿,把这事儿说个分明。”若玉上前一步,恭敬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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