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几声,几具穿着夜行衣的尸体被丢到了院墙外,杨府的护卫头也不回的回去复命。
第二天扬州府巷道里出现几具尸体的事便传遍了扬州,周四郎坐在小饭馆里一边等着饭菜上来一边听得津津有味。
他扭头和石大爷道:“扬州看着是挺繁华的,但比咱罗江县还乱,杀人尸体竟然都能丢大街上,啧啧啧。”
石大爷犹豫道:“人多纷争多吧?”
“那也没有京城人多,”周四郎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顺手给他们也倒了,摇头道:“我在京城这么多年,虽然也听说过不少死人的案子,但从没有哪一件是把尸体丢在大街上的。”
旁边桌上坐着的人不服气了,扭头过来道:“兄台,死的那几个并不是普通百姓,而是刺客,我们扬州城平时可没这么乱,平常百姓还是很安全的。”
周四郎瞬间感兴趣起来,端起桌上的一盘点心,拎起茶壶就坐过去,好奇的问他,“兄台说说呗,我从京城来的,是路过,第二次来扬州而已,所以对扬州并不熟,被刺杀的是谁啊?”
那人早听出来周四郎口音不是这儿的了,又听说他是从京城来的,便叹息道:“还能是谁,尸体都丢在长乐街的巷道里,自然是淮南道监察府里丢出来的。”
周四郎皱起眉头,“淮南道监察府?我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周四郎用力的想,半天才想起来,他微微瞪大眼睛,压
低声音道:“那监察使是不是姓杨啊?”
“是啊,就是杨监察使。”
周四郎坐近了一些,更加小声,“那是不是长得特别俊俏?”
对方诧异的看着他,点头,“是啊,其实我们江南长得好看的人也不少,不过在杨大人来以后,最俊的的确是他了,怎么,你见过?”
他可不敢说认识二字,会来这小饭馆吃饭的人能认识那天仙似的人?
周四郎一拍大腿道:“见过呀,他在京城也是最俊的大人,长得可好看了,还特别有才。”
他微微皱眉,“不是,刺客为什么要刺杀杨大人,他可是个好人。”
满宝的好朋友,能不是好人吗?
对方左右看了看,也凑了上来,和周四郎脑袋捧着脑袋小声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为了盐了。”
他压低声音道:“今年开春好多人来扬州买盐,本来上至楚州、下至杭州的盐都要统一送到扬州里来一块儿卖了,但今年不知怎么了,那些人在扬州等了两个月都拿不到盐。”
周四郎并不知道是白善和周满抢了人家的生意,同样感兴趣的压低声音问:“然后呢?你们江南不是盛产盐吗?怎么会没有呢?”
“是啊,我们也纳闷呢,这么多盐场,怎么会连一颗盐都没有?”对方小声道:“多半是被人给贪了去,杨大人是监察,可不就犯在了他手里,唉,我听我小舅子的表嫂家里的一个远房表哥说了,之前杨大人为
了让盐场出盐,可是没少奔波,结果他们就是把持着不出,现在那些买盐的人都走了,朝廷要问罪,他们反倒把杨大人给推出去了。”
他压低了声音道:“说是杨大人胡乱指挥,所以盐煮坏了,这才没盐。”
“放屁!”周四郎愤愤不平道:“杨大人才不是那样的人呢,他素来会听人意见,看人种地的时候,别人大字不识一个,他都会听老农们说下种就下种,煮盐这样的大事,他怎么可能胡乱指挥?”
“可不是嘛,咦,不对呀,你怎么知道的?”
周四郎就自豪道:“我当然知道了,杨大人以前是我们县的县令!”
周四郎坐在小饭馆里消磨了一个多时辰,不仅把人的账给结了,还重新叫了一桌菜和一壶酒,叫上石大爷一起和他们一起吹牛胡侃。
一顿午饭吃到了晚上,连晚饭都一起吃了。
最后周四郎抱着一肚子的小道消息离开,他有点儿消化不了,拉了石大爷问,“这样说来,杨大人在扬州这里很危险啊,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杨大人?”
石大爷虽然见识广些,但和杨和书不熟啊,他沉吟片刻后问:“你先前打算去拜访吗?”
“不打算,”周四郎道:“满宝没让我去送东西,我去干什么?”
“那就不去了吧,这会儿去也是给人添麻烦。”
周四郎却皱紧了眉头,片刻后摇头,“不行,我们过两日就要坐船回去了,不知道还罢,
既知道了,怎么也要去看一看,问一问,万一杨大人出事了怎么办?”
杨和书和满宝白善关系都极好,家里每有什么事杨和书都上门的,每年过年还有年礼……
周四郎睡不下了,立即穿上刚脱下来的鞋子,转身就去翻箱子,“我们从杭州带的那一盒笔呢,匀出两支来,我明天给杨大人送去,顺便问问有没有需要我们帮忙的地方……”哪怕是给满宝白善送个信也行啊。
他记得满宝说过的,她和唐大人杨大人他们这一群人常常在官场上互相帮助。
石大爷:“……就送两支笔?”
“哎呀,礼轻情意重嘛,”周四郎觉得礼物的事不必太细究,他就是找个借口上门问一问需不需要帮忙,这笔很贵的好不好,就是买给满宝和白善的,他都心疼了好久。
“你要不要去?”周四郎见石大爷不愿,他便撺掇道:“去吧,去吧,好歹是熟人,我们能在异乡相见,本就是难得的缘分。”
石大爷沉默半晌,还是摇头。
周四郎撺掇了一遍,见他不应也不勉强,叮嘱道:“那你明天再点一遍货,在扬州城里逛逛看还有什么需要买的,我带三柱他们去。”
石大爷应下,心绪一时起伏不定。
杨和书在罗江县做县令时,石家当时还是罗江县豪富之一,每年过年、端午和中秋,石大爷都是杨和书的座上宾,就是杨和书离开罗江县时,石家虽然落魄了许多,但
祖产还在。
可现在再见,他……
落魄时见旧人,对他压力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