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清早,和往常并没有任何区别,我却罕见的渴望睡眠。
满身囊袋的老头儿闯进了我的居所,轻轻把我叫醒,告诉我:无眼的姑娘死了。
本来还在环绕的睡意瞬间远去,心情骤然沉到了谷底。
死亡对于我们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每一个活在这个时代的人,都早已能坦然面对它。
不过,这样的消息还是令我的心情难以言喻,带着些许悲伤,又有几分不解。
我之所以还能把自己算作人,也是因为我还有着一些人所具有的情感吧,还会悲哀一下,而非无动于衷。
前几天,她还相信着我们还有未来,今天,便突然撒手人寰。
我并不知道她为何死去,也不想再去追问原因,人各有命。
或许,我还应该为她庆幸,终于不用再继续这样无谓的生活了。
死亡的降临,说不定就是新生,她再不必被这浑浊的世界煎熬、折磨了。
至于我们,则又少了一个一起活着的同伴。
说到底,活着,才是这世间最艰难的事情。为了继续活下去,需要难以想象的勇气。
因为,长久的时间和阴暗的末世会让我们质疑,我们为什么要活着。
我们活着究竟有何意义,似乎根本没有意义。
苟且地存活,不过徒增空虚和恐惧罢了,不是惧怕死亡,而是惧怕毫无意义。
无眼姑娘死了,就像一阵飓风吹卷走了一粒细沙,微不足道。
我会记住她的生命和远逝,但当某一天,或许就是明天,轮到我逝去之时,谁会记得我?
……
不久后,我们将无眼姑娘的遗骸拖到了城市中心,任意丢弃。
在这里,不到一个小时,就会有其它奇异的生物来吃掉她。
我还对她有所缅怀,毕竟她曾经愿意听我说话。但其他几人眼中,皆是一如既往的平淡。
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丢弃了一堆失去生命即将腐化的肉,和丢弃垃圾没有区别。
这也是无可选择的事情,在这个时代,保全自己都已经困难,何必再去关心他人。
我不知道这到底算是人性的慢慢流失,还是最原始人性的极致体现。或许,二者都是。
回去的路上,大头的那位和无脸的那位很快便走在前面匆匆消失,只有满身挂着肉瘤的老者缓缓走在我身后。
从前,我和他们还可以说说话,后来,当大家都认识到这世界再也没有希望时,也便不必再多言语。
就这么如烂泥一般,躺在这世界的创口上,能过一天算是一天。
若是某一朝死了,那也无所谓,是生是死早已模糊了界限。
我和那老人就这么静静走着,思绪也慢慢飘荡到了天外。
我不记得究竟过了多久,是他先开口和我说起了那些事情。
“好死不如赖活着,可生不如死还不如死”,他最先这么自言自语。
我没有理他,因为我不知道这是他对自己说,亦或是对我说,还是对着现状与过去说。
“小子,你知道过去的辉煌吗”,老者突然问我道,我才确定他是在和我说话。
“我听过,可没有见过”,我转过身,看着他,满身的瘤子,丑陋无比。
“那可是一个无比美妙的时代啊”,他空自感慨着,“我的爷爷就是那个时代的人,灾难开始时,他才十岁”,他走到我左侧,边走边说。
这是老者第一次说起这件事,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可以从他那里听到些关于旧时代的事。
“这么说你的爷爷体验过那个绝佳的时代了”,我搭腔问着,有些兴趣,又似乎没有兴趣。
“是啊”,他有些骄傲,“那时候,世界的人口多达七十亿,可不像现在,估计一百万也凑不齐”
“那他有向你描述过那个时代吗”,我问。
“有过一些”,他放慢了脚步,原本就很慢,现在更慢,“那时候,人们住在那些房子里,享受着无上的便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