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问你和郎君何时准备要孩子,你回去可有仔细考虑过?”
咳!
阮祺险些被呛到,杏眼都瞪圆了,这人居然还没有放弃吗。
“不是崔叔为老不尊,”崔庙祝苦口婆心,“你不知道,这维持一座神庙要花多少银钱。”
“别看咱们庙里如今人气旺,可愿意捐香火钱的根本就没有几个,单靠供神香和解签文,最多也只能赚个辛苦钱。”
合着鼓点声,崔庙祝絮絮叨叨开始算账。
什么神像金身要重塑,什么山上石阶被踩坏,什么主殿年久失修,每到雨天都要漏水。
哦对了,还有今日的舞狮,也是请了县里最好的舞狮队,加起来可要不少银子。
崔择川特地到外面打探过,附近几家庙宇里,唯有那家能求子的观音庙肯捐钱的香客最多。
“……而且我帮你问过神仙了,你们现在要孩子,正是最好的时机,错过就可惜了。”崔庙祝诚恳道。
阮祺彻底沉默。
拿这种事情问神仙,您是真不怕被神仙一雷电劈死啊。
“崔叔,我也帮您问过神仙了,神仙说他真的不管求子,您还是别白费力气了。”阮祺平静道。
崔庙祝吹胡子瞪眼:“瞎说,水神可是司命之神,怎么就不能顺便管一下求子了?”
阮祺:“……”
这话题是绕不过去了啊。
被崔庙祝打岔,阮祺反而没有最初那般紧张了,匆忙敷衍过对方,提着祭服迈上高台。
随着舞狮退场,圆鼓换成了直立的大鼓。
击鼓的是名年轻汉子,身穿湖蓝短褂,两手握着鼓槌,鼓声缓慢而低沉。
崔庙祝兀自不死心,又悄悄绕到清珞身旁,放轻声音道:“有件事……”
清珞原本望着台上,闻言轻扫了他一眼,黑眸沉静无波,崔庙祝却莫名打了个寒颤,嘴里的话顿时都吞咽了回去。
咚,咚咚咚。
不同于圆鼓的急促清脆,大鼓声音浑厚,每次落下都仿佛一道沉重的雷鸣。
阮祺随着鼓点迈动步子。
繁复的祭服很好遮掩了他过分生疏的动作,手臂扬起之时,金与银瞬间流泻而下,在烈阳下迸出耀眼的光华。
鼓点突然加快,火盆里的炭花爆开,两旁的仆役直接将木桶里的水泼向半空。
水洒落在绸布上,霎时显现出一只神兽的模样。
人群里不知谁叫了一声“好”,然而声音刚落,突然有细碎的雨滴飘落。
下雨了?
众人抬头,却见头顶碧空如洗,根本看不见半点乌云。
“晴时雨。”站在树荫下的崔庙祝突然屏住呼吸。
常渊县以河神水神为信仰,无云却有雨,被许多人认定是神明显灵的吉兆。
已经多久没在祭神时遇见晴时雨了。
崔择川深吸口气,心跳快得也仿佛是在擂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