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戴笠给吴锡盖好被子,到客厅的柜子里找药。之前因为流感,她提前在家里放了药。吴锡这个样子,很可能是得了流感。她拿了药和额温枪,进厨房倒了热水,端回卧室。
薛戴笠去扶吴锡,他乖乖地借着薛戴笠的力坐了起来。
薛戴笠拿额温枪扫吴锡的额头,扫出来快四十度了。她把枪放到床头柜上,一边看说明书,一边一粒一粒的把药掰出来,最后拢到一起递到吴锡的嘴边:“张嘴。”
吴锡顺从的把药含进嘴里,又喝了一口她继续递过来的温水把药咽下去了。
“乖。”薛戴笠摸了摸吴锡的脸,轻轻推吴锡的肩膀让他再躺下去,“睡吧,好好休息。”
薛戴笠转身,准备自己洗漱了马上就过来陪他,手腕却被他抓住。
“别走”吴锡用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可怜巴巴地挽留她。
薛戴笠回头,看到那双湿润的眼睛里满是不安,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她。
薛戴笠把吴锡的手放回被子,脱了自己的外套躺上床,把吴锡抱进怀里:“不走,我就在这里。”
吴锡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自己变成了小区院子里的那颗榕树。
他好像从出生起就站在了这里,安静的等春去秋来,看人来人往。他觉得自己大概就会这样,虔诚地固守在世界的一角,直到沧海桑田,最后在沉默中消亡。
他依然伫立在那里,却看到薛戴笠向他走来。
他发现自己突然开出了花。
他第一次听到,有小鸟间或降落在自己的枝丫上,发出好听的啾啾声。他第一次注意到,脚边的池塘因为鲤鱼的经过,荡开了一层一层的涟漪。
他看见薛戴笠也在看他,她一步步向他走来。
他在她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他发现他开的花,是粉色的。
薛戴笠停在他面前,伸开手臂拥住了他。微风吹过,他的身上发出簌簌的声音。
他努力地开出更多的花,希望薛戴笠可以留在他的身边。可她还是放开了他,继续向前走去。他看到薛戴笠和别的人说话,然后坐上了一辆黑色的车,离开了他的视线范围。
他无法想象,原来她的靠近,其实只是一次路过。在她拥抱过他之后,走出的每一步,都是在离他更远。
他觉得自己不开花的话,也能像之前那样活着。
开花的时候他不知道,原来花是有花期的。
现在花谢了。
他要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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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戴笠早上六点醒了,她从吴锡的缠绕里挣脱出来下了床,吴锡还在睡着。她拿枪扫了一下他,温度一点儿没降。吴锡的睫毛上还挂着水痕,看起来病得很难受的样子。
薛戴笠把药分好,进了厨房准备给吴锡弄点吃的。她打开冰箱,看到做好的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肉沫茄子,被保鲜膜封好了放在冰箱里。满满的,看起来根本没吃过。
怎么回事,吴锡昨晚就没吃东西了吗?
薛戴笠把手上的牛奶和面包又放回去了,重新拿了两个鸡蛋出来,蒸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蛋羹。
薛戴笠进卧室把吴锡叫醒,好一会儿他才勉强的睁开眼。吴锡看她几秒,眼泪就掉下来了。薛戴笠心疼的摸摸他的脸:“很难受吗?”
吴锡按住薛戴笠的手,把脸贴着主动蹭她:“别不要我”
“不会的。告诉我哪里不舒服?”
“心里难受”
流感还有这个症状吗?
“先坐起来,吃点东西。把药吃了就会好一点了。”
薛戴笠洗了毛巾给吴锡擦脸,擦了两下吴锡清醒了一些,接过毛巾要自己来。擦完脸之后他又挣扎着下床,去厕所刷了牙。
薛戴笠把吴锡扶回床上,拿枕头垫在他的后背。他闭着眼睛瘫坐下来,眉头紧锁,胸膛随着呼吸不断起伏。似乎刚才下床的那一点活动就已经耗光了他所有的力气。
薛戴笠把放温了的蛋羹端进来,看着吴锡这幅样子,也不准备让他自己动手了。她坐在床边,舀起一勺食物喂到吴锡嘴边:“来。”
吴锡顺从地张开嘴含进去,抿了两下之后咽了。
薛戴笠又喂第二勺。
吴锡这次抿进去,嘴巴动了一下,露出痛苦的表情,下一秒就吐了出来,扒着床头柜一下接一下的干呕。薛戴笠用手接住他吐出来的东西,丢到垃圾桶里。她顺手把垃圾桶放在床边,换了另一只干净的手拍吴锡的后背。等吴锡缓过来之后,薛戴笠洗了手,给吴锡端来一杯温水。
“喝点水,漱一下口。”
吴锡蔫得不成样子,勉强喝了几口水身体就开始往下缩。薛戴笠扶着他躺下,盖好被子又出去了。
薛戴笠重新在厨房煮了一小锅白粥,端到吴锡面前。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把吴锡扶起来之后,她在床上垫了一层防水垫。
吴锡看着面前冒着热气的食物,含着眼泪可怜巴巴的说:“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努力吃。”薛戴笠把勺子递到吴锡嘴边。
吴锡抿着嘴微微躲闪,薛戴笠也不心急,瓷白的勺子一直追着吴锡的嘴唇。
“听话,吃了东西才会好起来。”
吴锡感觉自己怎么也躲不过,终于张开了嘴。
薛戴笠喂了几勺,眼见着吴锡的腮帮子越来越鼓,她把勺子往碗里一扔,站起来欺身向前,拇指和中指捏上那两边鼓起来的位置,一起往中间挤压。吴锡一下包不住,嘴里的白粥喷溅出来一些,先打到薛戴笠的手上,又滴落到防水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