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诺跪伏在地上,未置一言,只默默听着。手中的黄铜片重如千斤,让甄诺抬不起手来。
“花山书院四百零八阶台阶,你十四岁那年,从山脚下,一步一叩首跪了上来才有的如今的女院。我将你收为了关门弟子,你是为师第三位,也是最后一位弟子,更是我最寄予厚望的弟子。。。。。。”
说到此,柳力学已经不愿再去看这甄诺了,别开了脸看着紧闭的窗。
甄诺紧紧抿着唇,姿态没有一丝一毫地变化,指尖有微微的一点颤动,声音坚决却带着难掩的颤音,“求老师应允,保苏佩,甄诺从此刻起便不再是老师的学生,绝不会提老师一句,污老师一世清明。”
柳力学被气得双唇颤动,指着这甄诺,声音颤颤巍巍的,“你当真认为为师会相信你成了那大奸大恶,恩将仇报之人吗!”
“为师曾以为以你的才干,你会着紫袍,入内阁,走大道,行坦荡之事。但看你如今的行事,有多叫为师失望!”
一滴清泪径直地从甄诺的眼眶之中落下,落到了地板上面,溢进了地板夹缝之中。甄诺直起身子,将手中的黄铜片放到了柳力学的桌子上面,随后叩首了下去,额头碰触地板发出了一阵闷响,甄诺咬牙,“求柳夫子帮甄诺最后一次。”
柳力学看着这黄铜片,再看看心意已决的甄诺,内心悲痛。“甄诺,你抬起头来。”
甄诺抬头,看着柳力学将火上温着的茶壶拿了下来,随后将这黄铜片一把扔在了里面,任凭它被火覆盖。掌心结痂的伤口都已经硬生生地被甄诺扣开,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从前最最珍视的东西慢慢在眼前消失。
柳力学从位子上面起身,“我老了,只再教甄大人一句话。遇事不决,可问春风。”
甄诺拱手,眼中已经没有了泪水,坚定地看着从前的师长,“春风不决,可问本心。”甄诺咬了一下下唇,“本心依旧。”
待甄诺走了之后,屋内重新只剩下柳力学一人。柳力学连忙用紫砂壶内的茶水一下子浇在了那火上,挽袖,从熄灭的灰烬里面拿出了那黄铜片。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光亮,有些地方甚至是有些泛黑。
柳力学拿过一边的手巾,将铜片放在了手巾之上仔细擦拭了一番。诺字有了一点发黑,仔细看,才能勉强瞧出来一点诺的样子。
半年前,苏朝也是像今日的甄诺一样,跪在了自己的面前,求着自己莫要牵扯到谋逆案之中。就算是牺牲苏氏满门,也一定要保住甄诺。而如今这份庇护,从甄诺变成了苏佩。。。。。。
甄诺走到外头,又一次见到了刚刚的那个书生。甄诺指了指那人,对这方柳低语道:“叫过来。”
吕堰被方柳叫过来的时候,脑子还是蒙蒙的,实在是想不到甄诺为何要见自己,就算是要问罪,也问罪不到自己的头上吧。。。。。。
饶是如此,吕堰还是乖乖地跟着方柳走到了甄诺的面前。
“学生见过甄大人。”吕堰朝着甄诺行了一礼。
甄诺眯着眼看了一眼,抬起手,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叫什么?”
“学生吕堰。”
甄诺吸了一口气,淡淡然地说道:“花山书院都将本官视作了耻辱,你是如何看?”
吕堰恭敬地拱手道:“不知全貌,不予置评。”
如此的回答,甄诺十分满意,开门见山地问道:“可愿做我的门下?”
第9章起疑
刘铭看着甄诺,微微抬头说道:“听说你去了一趟花山书院?”
甄诺直接回了一个是字。自己去花山书院的做派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估计外面的那些人也看出来了,朝堂上面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听说有好多奏本是参自己的了。
刘铭大笑了起来,比了一个手势,指着甄诺说道:“你倒是好,那种倨傲的做派演得真是绝了,参你的奏本若是拎一下估计有四五斤那么重。”
调笑完了之后,刘铭迅速恢复了正经的帝王模样,一只手撑在自己的大腿上,问道:“你在众人的面前直接问吕堰说要不要做你的门下,你想要做什么?”
甄诺淡淡地笑了笑,温声道:“吕堰和他的父亲吕禄明面上虽然是一团和气,但是暗地里面吕堰与他的父亲早早就已经是面和心不合的状态。吕禄是荀正谊跟前的一员虎将,若是臣将吕堰收做门下,吕禄与荀正谊一定不和。”
“那吕堰有没有答应你?”
甄诺昂首,直接回答道:“没有。”
刘铭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就冲着甄诺这幅胸有成竹的样子,刘铭就已经猜出了甄诺接下来的谋划。
“荀正谊猜疑心一向很重,就算是吕堰没有答应你,你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吕堰说话,想必荀正谊也会和吕禄产生芥蒂。。。。。。”
甄诺勾起一边的唇角,笑了笑,“臣,也是真的想要这吕堰。”
刘铭疑惑地看着甄诺,“嗯?”
“吕禄虽然不是一个可用之人,但是吕堰是。”甄诺吸了一口气,“臣翻看过吕堰在书院的课业,也让人去着手调查过吕堰与其父的隔阂所在,是为了其母。因此,花山书院,吕堰并不是依靠吕禄进去的。能做到如此的人,至少不算是个坏人。”
刘铭笑了笑,“你倒是有爱才之心,但是不知道这个吕堰对你是什么看法。”
甄诺低头,随后昂首,看着刘铭,恭敬地拱手回道:“吕堰对臣的看法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得到了一个可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