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我抬头一看,那人穿着一身黑衣,在满是白衣的幕僚中很显眼,他满脸严肃,眼睛一片狠戾。
我不喜欢他的这双眼睛,给我的感觉非常不舒。
“说。”夏侯冽淡淡道。
黑衣幕僚沉吟了一会儿,“皇上此次给各位王爷下达的任务大同小异,很明显,皇上看的是政绩,如果王爷能让干旱的同州两个月后庄稼能顺利丰收的话,这就是一个实打实的政绩。”
夏侯冽微微点了点头,“先生继续说。”
黑衣幕僚抬起头,眼里闪过一抹精光:“我这里刚好有一法子,能让庄稼在两个月后丰收!”
“什么法子?”其他幕僚忍不住问道。
黑衣幕僚冷酷道:“同州干旱已久,外面许多人家中已断水,躺在地上等死,那些人死去不过是这一两日的事情,不如让他们发挥最后的价值。”
我心里划过一抹不安,眉头紧锁,下一秒,就听到了黑衣幕僚的方法——
“用他们身体里的血水,来浇灌那片庄稼!”
我心重重一跳,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不可以!”
黑衣幕僚看向我,“为何不行,我观察过同州家中已停水的人,几乎占了同州的一半,以他们的血水来灌溉庄稼,大概能维持一个月,但这并不是问题,同州附近也有临县干旱,完全可以从临县抽些人来灌溉。”
藏在袖间的手狠狠攥紧,我努力压抑着心中的愤怒,平静道:“他们是人,活生生的人,他们比区区的死物更重要。”
说出去真是讽刺,难道人连一片庄稼都比不上吗?
黑衣幕僚脸色严肃:“萱小主,他们是人没错,但他们已经断水了,活不了几日,还不如用身体里的血水来浇灌庄稼,两月后,那片庄稼反而能救更多的人!”
我知道他说的是对的,同州干旱这么严重,找不到解决的方法那些人迟早都会死……两月后,庄稼如果颗粒无收,闹饥荒的同州又会死去一批人……
黑衣幕僚是想用缺水人的性命,来换取两月后那批人的性命!
可我不接受,人不分贵贱,同州还没缺水的人多是家中有井,而能打得起井的多是富庶之人,缺水的则多是农民,贫苦的家庭!
为何要用底层人的性命来换取上层人的性命?!
这对他们一点都不公平!
我死死地咬着唇,一语不发,因为我想不到反驳的话语。
在古代这种封建社会,底层人民如猪狗,要杀就杀……上层人民完全没有人人平等的意识,我改变不了他们的想法……
黑衣幕僚说出来的方法有些惊世骇俗,但仔细一想却是目前最好解决的方法,其他幕僚稍稍一想,也纷纷赞同了他这个意见。
夏侯冽沉吟了一会儿,刚要开口,忽然我脑海灵光一闪,“等等!”
其余幕僚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放在了我身上。
我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先生说的方法是能行,但你们有没有想过,血水根本种不活庄稼呢?”
其他幕僚怔了怔。
我整理着脑海里的思绪,尽量用浅显的话语来表达:“农民们浇灌庄稼的都是天上的雨水,井里的河水等,这些水跟人身体里的血水并不一样。”
“为何不一样,同样都是水,我们喝河水能活,喝着血水也能活下去。”黑衣幕僚肃着一张脸道。
当然不一样!
我心里微恼,难道我要跟他们解释水里蕴含的成分不同,庄稼需要的营养物质血水提供不了吗?
真要跟他们把现代的生物学,水分子给讲一遍,别说他们了,就连我也要被弄懵掉!
再次深呼吸了一口气,我抬起头,对着黑衣幕僚微微一笑:“自然不一样,井水雨水,乃天赐,而人的血水,却不是天赐。”
“庄稼靠天收成,用的自然也得是天赐之水,人的血水根本养不活它。”
幕僚们脸色微变,这番话也算说的有理有据。
黑衣幕僚忽然轻轻一笑,那满是戾气的双眼没有随着他的笑而消失一点,反而是更加暴戾。
“这只是你的推测,我们都没种过庄稼,没有经验,不去尝试一下,怎么知道血水种不活庄稼呢?”
我也跟着笑了起来,毫不退让地与这位黑衣幕僚争锋相对:“的确是要去尝试,不过我有一点想要提醒各位。”
“就算使用血水浇灌庄稼的方法,但同州一下子少了这么多人,皇上不可能不过问,皇上心中对各位王爷的评定自有一套方法——”
我话一顿,意味深长道:“君心难测,可不要妄自揣摩圣意!”
黑衣幕僚脸色一冷,暴戾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
我手狠狠地紧握成拳,强迫着自己同是锐利地盯着黑衣幕僚!
“叮!”
茶盏放在茶桌上的声音响起,夏侯冽沉稳的声音传来:“今日之事就到这里暂停,你们各自回去休息一番,用尽脑子去想想解决方法,晚上再过来跟我谈论。”
“是!”幕僚们纷纷应声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