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其实最常联系的朋友也经常搞不清她现在正在干什么,上一份工作是什么,就连夏莉也是如此,夏莉会突然问她:“你还在卖辣条吗?给我搞点。”
“我早就没做了。”
“我记得你离职的那家是个快消啊?”
陈茉咬牙切齿地科普:“那就是辣条!因为!辣条!属于!零食!零食!属于!快消!”
“你小点声嘛。”
“说过起码三遍了!”
“真的很难记。”夏莉诚恳地说,“你换工作比你换男友还频繁。”
如果算起来,夏莉是陈茉在江城最好的朋友,她们是高中同学,然后各自出省上大学,毕业之后又同年回到江城,分开了四年并没有太大区别,两个人还是很聊得来。
不在晚高峰的轻轨线还算友好,陈茉找到了位置坐下,摸出手机来玩,新消息正好进来,这次是私信,看到了私聊界面陈茉才知道这是谁,过往聊天记录还停留在过年时发的新年快乐,而且是陈茉先发的。
这个人是李豆豆。
李豆豆也没有回她什么很特别的话,只是回了一个大吉大利的表情包。
半年都过去了,现在是盛夏,她怎么突然想起她来了呢?
陈茉是出省在北京上的大学,李豆豆是陈茉的大学室友,专业相同,学号连着,人也连着,形影不离了四年。
毕业后陈茉回了江城,李豆豆也回了家,她是东北冰城人,刚开始的一两年,大家聊得很频繁,总是兴致勃勃地沟通近况,渐渐地少了,然后更少。
然后就越来越少。
到最后,具体是哪一天,哪一个节点,是谁先好几天没回复的,也想不起来了。
偶尔有个什么契机说上两句,又或者朋友圈刷一刷点个赞,基本就是这样的关系。
再也没有见过面,冰城离江城太远了,不是一般的远,几千公里,三千多块的飞机票,十四个小时的高铁,无论是出差还是旅游,陈茉最远只到过北京,而李豆豆好像基本没有出过东北。
距离是一种很客观的东西,能影响很主观的关系。
客观决定了主观,这是马克思主义哲学。
对话框更新,李豆豆说:“所以你不卖辣条了?”
“早就换了。”
“那你上份工作是什么来着。”
陈茉忽然觉得有点难以启齿,她克制住了自己幽默一下的冲动,没有打字说,我是放高利贷的。
遇事不决就发表情包,然后转移话题,陈茉说:“刚找到新工作。”
李豆豆很可惜地说:“还以为你还在卖辣条呢。”
在陈茉的诸多工作之中,辣条的传播范围相对是最广的,因为和高利贷相反,卖辣条平易近人,安全无害,又广受欢迎,虽然不是必需品,但是你要送给人吃,基本无人拒绝。
陈茉在公司出新品要求试吃出反馈的时候经常在朋友圈发,每次都能收到热情的回应,有时候她都想不起来这人是什么时候加的。
于是李豆豆又问:“新工作干嘛的呀?”
“大类别上算旅游吧。”
“旅游好,可以出差去玩。”李豆豆说,“什么时候来冰城,咱们这最近可火了。”
“我也想啊。”
“你来,我请你吃饭。”毫无预兆的,李豆豆突然说,“我要结婚了。”
图穷匕见,陈茉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然后是恭喜和客套,然后是询问婚期,陈茉当然有点好奇男方叫什么,怎么认识的,但是李豆豆没接话茬,反而邀请陈茉来冰城参加婚礼。
男女方合在一起只办一场,所以陈茉猜测男方大概也是冰城人。
婚礼定在明年五一假期,基本上是一年后,不仅日期遥远而且距离遥远,何况陈茉都不知道她能不能在新公司待满一年,更不知道那时候的工作安排,而且来回的路费实在是太贵了。
冰城旅游这两年确实很火,但是陈茉在北京上学时已经去东北玩过,把大连长白山和冰城连着转了一圈,专门为了婚礼去一趟实在难下决心,只好说:“到时候再看。”
“你还记得我们的约定吗?”
陈茉不免笑了一下,然后说:“当然。”
她发过去一个八百八十八块的转账。
这是她们大学时期既玩笑又郑重的约定,是李豆豆提出来的,李豆豆说:“我们两个之间先结婚的那个收八八八,后结婚的收六六六。”
陈茉当然问:“为什么后结婚的收的少,说不定会隔好多年,通货都膨胀了,物价都上涨了,怎么反而少了啊。”
“总得有点奖励吧?”
“结婚要什么奖励,又不是比赛,又不是什么好事。”
“怎么不是好事,难道是坏事!这也是比赛,没有竞争的比赛,我们比赛谁能更快找到自己的幸福,不好吗?”
陈茉心想我要是答应就太亏了,我才不结婚,所以我不是亏了二百二十二,我是纯亏八百八十八。
但是李豆豆摇她手臂:“陈茉答应我嘛!”
当时她们都还是大一而已,并且单身,军训过后年级里成了好几对,李豆豆也想谈恋爱,于是冒出来这样孩子气的约定。
一般来说,人脑在二十五到三十岁的时候才完全长全,所以年轻的时候蠢一点也很正常,陈茉一心软,就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