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脑已经因为恐惧而停摆,意识里一片空白。四肢麻,不停地颤抖,连带他浑身都失控地震颤起来。
眼眶自己湿润了,生理性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他已经无法思考,但是意志残留给身体的本能,告诉了他现在应该做什么。
砸碎那面镜子!
他跪在地上,顶着浑身骨骼缝被挤压的酸痛,举起手中的铁锅。
咚——
一下,两下,三下。
他已经不剩多少力气了,黑暗中也什么都看不到。他不知道自己的攻击能不能在镜面上留下痕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砸在镜面上。
他好像被一层厚重浓稠的东西包裹住,五感渐渐变弱,与外界的一切都隔离开。好像浸泡在数米之深的、黑暗的玻璃缸水底,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摸不着,两耳只能听见什么东西流动出的、隆隆的咕咚声。
这种未知和混乱是极度可怕的。
他脑海中一片茫然,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还应不应该继续下去。
他凭直觉继续往前爬,手臂和腰背仍然机械地重复着砸击的动作。
咚——
咚——
咚——
铁锅终于有一次落到了实处。
哗啦——
囚困不见寒意识的玻璃缸被砸破了。
呼啦一下子,如同新鲜的空气一串串灌入水中,他的意识飒然一醒,终于恢复了思考能力。他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己一通盲锤,竟然好像真把最后一面镜面给锤破了。
面前的浓重的黑暗出现了变化,一只血淋淋的眼睛在他正对面前睁开。眼珠子出渗人的红光,玻璃碎片和着血泪一起流下,淌了满地。
但是足以碾碎的不见寒的压力并没有消失,甚至变本加厉了。
不见寒被压得整个人趴倒在地,根本爬不起来,脸颊被地上的玻璃碎片划破。但是这点刺痛已经无法吸引他的注意力了,他浑身上下都是被巨轮碾过的酸痛,骨头咯咯作响,甚至连铁锅的柄都握不住。
他感觉好像有人掐住了他的脖子,他已经完全无法呼吸了,身体的温度迅流失,即将失去知觉。
这是和上一次死亡时同样的,被恐怖女人的长彻底淹没的窒息感。
为什么?
他不是已经破坏最后一面镜面了吗,为什么恐怖女人的威压还是没有消失?
他推断出的通关方式,还是错误的吗?
蓦然间,不见寒想起自己刚才在8o8房间看到的眼珠。
那时候切面还有两个。
这说明恐怖女人应该还有两个眼睛,他是不是不应该先砸破8o6的落地镜?可是不砸落地镜,另外一个镜面,又到底在什么地方?
巨大的压力使不见寒眼前阵阵黑,他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眼前巨大的红色眼珠也变得忽明忽暗,但这一次,不是眼珠要消失,而是他要消失了。
他费力地抬起眼去看那颗眼珠,眼珠也向下一滚动,仿佛带着讥讽鄙夷的情绪,俯视着他。
失去了其他所有切面,眼珠中只倒映了一样东西,那就是一颗一模一样的眼珠。眼珠中的眼珠又倒映着眼珠,其中往里重复延伸无数颗,又深又密,直激人鸡皮疙瘩。
哪有这样的镜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