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温棠两眼一黑。
转身要走,大腿被结结实实抱住。
父亲跪在地上求她。看到这一幕,孟温棠无动于衷。
第几次了,她数不清。
她居高临下地乜斜看他,毫无情绪地说着。
“我快把妈妈生病的钱还完了。”
父亲痛哭流涕:“阿棠,这是最后一次了,最后一次。你总不忍心看爸爸被债主追上门吧?”
像是听不见她的话。
孟温棠抹了一把眼泪鼻涕,对他下了最后通碟:“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再让我抓到你赌,我就和你断绝父女关系。以后你就去求二叔还,他是你弟兄手足,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被打。”
父亲连连朝她磕头:“好好好,最后一次了。”
孟温棠走出家门。
门口那棵枇杷树是小时候爸爸和她一起栽的。
因为母亲随口说的一句她喜欢吃枇杷。
树皮上还有划痕。
横条是她的身高。
剩下的一些记号孟温棠已经不记得当初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刻上去的。
她还记忆犹新,父亲和她聊天打趣的情景。
那时母亲就坐在门口打毛衣。夏天织的冬天就能穿。
母亲织的毛衣针脚很密。
父亲常常被工友羡慕,说他女人织的毛衣是所有人里最好看暖和的。
“阿棠快快长高,早点超过爸爸。”
父亲笑起来眼角有皱纹,他一笑眼睛就变得很小。
那时的孟温棠哪能想到有天父亲会变,母亲会死。
她天真烂漫无忧无虑。
孟温棠一步一步朝那棵树走过去。
树冠撑着巨大的伞,在她身前投下一道黑黢黢的影子。
树冠盘根错节,如同小蛇一般弯弯绕绕。
她坐在树下,猛吸一口烟。
胸膛一阵刺痛。
小巷里灯光昏暗,灯罩被无头苍蝇撞的嗡嗡响。
孟温棠穿进胡同。
她住的那栋筒子楼下,有人等在门口。像是少年时的徐闻柝,孟温棠总觉得下一秒他就会朝她跑过来,抱怨训练营呆得他很烦,所以干脆跑来找她。
“徐…”她开口。
那人回头。
她看错了,是向湾。
心里说不清的失落,孟温棠朝他走去。
回来时为了省钱一路坐大巴,坐得孟温棠腰酸背疼。走那一段路,已经疲惫不堪。
向湾看出她的疲惫,主动接过孟温棠肩上的包。
包带在手上缠绕着几圈垂在半空,两人并肩走向楼道,手指频频碰撞。
孟温棠干脆将手揣在口袋。
向湾欲言又止。
“我今天去找暑假工了。回来的晚,听外婆说你还没回来,就等你一会儿。”
“工作找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