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瓷月选的那盏花灯是盏木芙蓉花灯,花心中还裹着一尾曲身的锦鲤,那抹光亮便是被围在身躯中。她小心地护着花灯,怕火舌不小心碰着它。但后来仔细看了看,发现这花灯设计得巧妙,火舌并不会蚕食花灯周围。
她也就放心了。
这一路上大多是她新奇地四处瞧着,裴砚安则是安静跟在她身边,时不时还会为她讲解一二这京中的习俗。
江瓷月每次都听得认真,偶尔还会露出些惊奇的神色。她还尝了一点京中特有的糖果子酒,酸酸甜甜的,只有一点点的酒味,而且每颜色不同,味道也不同。
但裴砚安只让她吃了两个,其余的都打包了起来。
裴砚安瞧着她脸上粘的一些糖粉末,本想伸手替她擦去,却被江瓷月躲了开去。
“怎么了?”江瓷月将最后一口芝麻秆塞入嘴中,不解地问他。
“脸上沾了东西。”裴砚安说。
江瓷月连忙用手摸了下,果真摸到了些粉末,她微微一笑,宛如春花明媚。
突然身边的人流渐渐变得紧密了些,江瓷月不得不与裴砚安靠得更近才能站稳些,裴砚安及时伸手护住她。
“快点快点,马上就要开始了!!!”一个清丽的女子拉着好友匆匆赶往前方。
“这往年都是晚上开始的,今年怎么提前了?”被拉着的女主有些疑惑。
“不知道,听我阿弟说好像是有位富人给
了三倍的银钱让他们提前开始,快走快走,都要没有好位置了。”
。。。。。。
那对少女离开后,也有不少人扶老携幼一同赶往前方,脸上都带着期盼和向往。
江瓷月也被勾起了好奇,忍不住踮起脚尖望了望,只看见一群人头攒动的景象,“前方有什么呀?”
裴砚安从善如流握住她的手腕,“跟我来。”
江瓷月就这般被他拉着往前走,避让开人群渐渐往前,前方的景象终于展露在她的眼前。周围人不时发出震耳欲聋的喝彩声,而裴砚安就拉着她在这些人堆里缓缓前进着。
她本来觉得这里人太多了,定然是挤不到前边了,却不想看到裴砚安突然从怀中拿出一堆红封包,对着那些挡住路的人挨个分发,收了红封包的人纷纷喜笑颜开给他们让了路,口中还对他们说着祝福颂语。
这举动让江瓷月都看呆了。他什么时候准备的红封包,难道是一早就预见这情况了吗?
而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自己此刻的唇角情不自禁微微弯起。
裴砚安很快就带着她冲破重重阻碍的人群,来到了视野开阔的前方,只见数米远处搭建着一个数米高的双层花棚,花棚上绑满了柳枝,上面绑满了烟花鞭炮,数名铁匠站在后方融化铁汁的熔炉旁。
“这是——”江瓷月只来得及问了个开头,就被骤然升空的光亮夺去了声音。
夜幕低垂,全副武装的铁匠们一
手持盛着生铁水的柳木棒站在花棚下方,抡起手中的木棒将一汪金灿的铁水打向天际,纷繁的火花化为满天华彩,四散如雨,扑簌散落在花棚中的树叶枝干上,恍若朵朵金花灿然飘落。
花棚上的烟花被点燃后噼里啪啦响彻天际。
夜放千树,星落如雨。
周围围观的人群爆发出猛烈的叫好声。
江瓷月眼中盛满这漫天金光,喜不自胜的眉间张扬着鲜活的愉悦,她兴奋之余拉住裴砚安的衣袖摇了摇,“快看啊!”
明明周围人声鼎沸,但这一刻仿佛世间的嘈杂悉数在他的耳畔消失。眼前的世界里,仅有那张莹润如瑰宝的面容在火树银花中熠熠生辉,胜过尘世间所有的芳华与流光。
当江瓷月回眸时,裴砚安那双寒潭般的眼眸在火花闪耀的瞬间点亮,她看见其中有难以掩饰的绵绵情意,亦有一丝难以捉摸的暗色,淡漠而又隐晦不明。
拥挤的人群让裴砚安离她很近,他本就生得高,此时侧头凝望着她,让人感觉心神仿佛被摄住了一瞬。
后边聚集的人也越来越多,江瓷月移开视线,压下有些蠢蠢欲动的心,却已然没了方才那沉浸观赏的心境。
耳边接二连三传来打铁花的声响,她的心跳也融于其中,久久不曾平静。
他们没有观看太久,总归还是惦记着家中的小豆包。回去时二人坐在一辆马车间,偶尔有几声爆竹声响在街道巷口传出,孩子都
聚集在一起在外边奔跑嬉闹着。
驾驶马车的青衔为了避开他们,总是得走走停停。这速度还不上自己走的,此时离居住的地方只剩下一条街道之远。于是裴砚安和江瓷月最终决定走回去,让青衔自己驾车回去。
裴砚安没带着她走主街道,而是绕进了相对狭窄的巷子里抄近路。
天色昏暗,但巷子里每户人家的门口都垂挂起明亮的灯笼,照亮门前的小片天地。
“怕黑吗?”裴砚安问她。
江瓷月想了想摇摇头,“有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