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也是。”
知真姐一拍双手,将他的话又重复了一遍,笑靥如花。
“对于我们俩来说,‘别人’的事情怎么样都好啦。”
“……”
岑冬生终于转过视线,和安知真对视,他表情认真地问道:
“刚才孔银莲从屋子里拖出来的那具尸体,是那个失踪的咒禁师于文涛?”
“嗯,没错。”
知真姐点点头,丝毫没有隐瞒的意思。
“……这间屋子,是知真姐租下的吧?”
“对,用来存放一些以前的实验材料和仪器。”她坦率回答道,“于文涛的尸体,我就存放在那里。”
“……原来如此。”
“31o”这个房间他有印象,在小康楼生“鬼屋化现象”的前一天,他在这扇门前遇到了正拉着行李箱打算出门的知真姐。
安知真不想让他看到房间里面的景象,他还嗅到了福尔马林的气味……也就是说,当时的知真姐就是打算去处理尸体的,只不过正好被他撞上,就和今天一样。
真巧。
“在这个房间里,我对于文涛进行了解剖实验。”
“哦。”
岑冬生微微颔,他的态度很平静。
“不问问理由吗?”
“于文涛是那位林婆婆的孙子吧?他一周前来到小康楼,还和你见过面。恐怕他当时就对知真姐你起了坏心思吧。”
“没错。”
安知真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仿佛在说“看,我很有魅力吧?”
“……唉,我明白了,都是知真姐太漂亮的错。”岑冬生很上道地表示感慨。
“你果然很懂。”
知真姐笑呵呵的,看上去对他的表现很满意。
“他和那个邓荣一丘之貉。这种会让社会腐败的渣滓,我怎能允许他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
话虽如此,在现代社会,即便是对身犯重罪的罪犯实行手术、当做试验品,显然是不人道的,只能是私下的保密行为。
但和咒禁师——一位“祖”谈这个,显然毫无意义,岑冬生的道德观亦没有高到那种地步,敢觊觎知真姐的人,只能说该死。如果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会想办法去杀掉对方,就像邓荣那时候一样。
“不可怕吗?”
“这有啥可怕的。”岑冬生回答道,“我完全支持你。”
“不是说这个,我是说,我作为一位女性……在自己的屋子里进行人体实验,这种跟科学怪人一样的行为,会让人觉得难以接近吗?”
……这不是废话吗,岑冬生用一种“你在说啥”的古怪眼神作为回应。
做一件事对不对、和做的人会不会受到另眼相看,是两码事。安知真的行为显然和“女性魅力”不沾边。
知真姐鼓了鼓腮帮子,这次是在表达不满。不过她还是没有深究这个话题,继续说道。
“……不过,就算是罪人的性命,在价值天平上是平等的。所以,我先是让于文涛承担了过度开咒禁的后果;接下来,我还想确认咒禁在生理层面的运行机制,他正好是那种肉体层面不会生变异的咒禁师……”
“虽然受环境和仪器条件所限,只能得出初步结论,但我可以确认的是,他在脏腑检测结果与普通人近似。换句话说,咒禁的施行,不是通过某种具体的器官实现的。”
不止是对杀害于文涛和进行人体实验的事情不隐瞒,知真姐对实验结论同样没有对他隐瞒的意思。
见她滔滔不绝,岑冬生忍不住心生感慨。
她提到的某些结论,在未来的禁师社会可以说是人尽皆知的“常识”——
但所谓的常识,人们对世界的那些习以为常的认知,本就是像安知真这样追求真理的研究者一点点搭建起来的。
安知真身上一直有这种色彩,她不是单纯的统治者和政治家,而兼具是研究者的身份,既是统治局局长,又是技术部门的最高顾问。
在理论家们对未来人类社会形态的种种构想中,其中有一种专家统治(tenetocracy),又称“技术官僚主义”——科学家们既是真理的探索者,又是人类社会的统治者,这种想法在某种意义上是古希腊哲学家心目中的“哲人王”的延续,天南地区的政治体制运作方式就与之近似……
……扯远了。
岑冬生重新把自己的思维拉回来,根据知真姐所坦述的内容,某些一直困惑他的问题,终于迎刃而解。
“——然后,被你杀死的于文涛就变成了鬼怪。原来是因为过度使用咒禁……它之所以呈现出焦尸的样貌,就是因为他本人是被自己的咒禁烧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