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正挂在日头,房流平静地走回自己的院落。
屋子里门窗紧闭,外面的天光透不进来,明明是大白天,屋里却是一片昏黑之象。
房流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仰头饮尽。
喝完茶,他看着手中空空如也的茶杯,有那么一瞬间,想把它用力掷在墙上,将它摔个粉身碎骨,再看着它一片片的碎落在地上,再不复当初的模样。
可是下一瞬间,他就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反而冷漠地命令道“下来。”
他房梁上有人翻了下来,单膝跪在房流面前。
“流公子,无正门内传回了新的消息。”
房流已经冷静下来,“说。”
“流公子,掌门归来了。”
房流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凝固,“掌门”
“是,由原来的渡船人余余,带回了掌门的回归令,之后余余便下落不明,朱长老如今在到处派人抓捕他。”
房流嗤笑道,“蠢货,先别管掌门归来一事是真是假,他居然连掌门的人都想收拾,这是巴不得别人不知道,他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掌门现在仍然行踪成谜,但却为您和朱长老,带了一个指令。”
“什么指令”
属下跪在地上,“掌门让您和朱长老,一同振兴兰善堂。”
房流倚在桌边,手中转着那只空茶杯,轻轻笑了,“这掌门是什么意思若真是百年退隐后重新复出,又怎会都不让人见个面而门内现在如此的乌烟瘴气,身为掌门,又怎会坐视不理”
“或者他已经理了,”房流面容冷峻,“这就是他的考验,谁做得好,就会得到掌门的支持。”
下属质疑道“可是,这掌门真的有能力压住现在无正门里的局面吗”
房流沉吟不语。
这个问题,大概连朱长老也在怀疑吧
门内权力分散,朱长老占了大头,这些年不知吃了多少好处,怎会心甘情愿的双手奉上给这个不知来头的掌门
百年里,掌门不问世事,却也从未有人胆敢冒充掌门,向无正门传令。
而且代掌门也有办法,可以验证掌门真身两枚掌门蝴蝶半印合二为一,可以一同开启教中阴阳格。若掌门是假的,就无法打开这格子。
代掌门半符,如今在朱长老的手里,一如教中的大部分资源,都被朱长老牢牢把控着。
但和朱长老不一样的是,本就实力略逊一筹的房流,在这一次江北之行对上了天山教后,几乎折上了大半可用的人手。
大概用不了多久,朱长老就会现现在的房流,就是一只纸老虎,看着吓人,但其实一戳就破。
“兰善堂。”房流轻声呢喃,“为什么会是兰善堂门内资金命脉是钱庄和商铺,兰善堂向来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赚钱赚不了,能不亏都不错了为什么掌门偏偏要选择兰善堂呢”
房流思索了一会,他提出的几个假设,片刻后均被他自己否定。
但如果掌门是真的存在,那么这个机会,他非常适合抓住。
兰善堂唯一的好处,就是因为它不挣钱,所以这一部分产业,在门中并不像那些挣钱的行当一样,被朱长老紧紧抓在手中不放。
无人问津,反而可以让房流插手进去,从最不起眼的角落做出一片天地,这一向是房流最擅长的。
房流声音不重,却仿佛下了一个什么决定,“那我就去做吧,反正如今已在劣势,不妨将桌上筹码,放一个在这位从未见过的掌门身上,或许会收到奇效。”
看着眼前的下属,房流问“可有其他的事”
“在掌门回归前,朱长老的人似乎也与风云山庄那边,进行了接触。”
“为了扳倒我,就不惜勾结外敌吗”房流一声冷笑,“可惜我这次人手折损厉害,只希望他能晚一点,才现我已经外强中干了。”
“流公子,还有一事,属下觉得奇怪。”
房流“说。”
“佛门中的固虚法师,亲自带领寺中僧人,渡船至江北。说要在瘟疫遍布的北地,为百姓治病祈福。只是”
房流扫了他一眼,“为何吞吞吐吐”
下属的声音有些困惑“固虚法师法师一上岸,就脱离了僧团,消失了行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此事有些诡异,我想着流公子您如今在江北,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有一位将高手远赴此处,请您千万保重自身。”
房流摆摆手“我知道,但是朱长老再有手段,怕是也买不通固虚法师来害我。固虚法师一代高僧,以朱长老的能耐,怕还是请不动这位大山。你走吧,步家抽调的人手很快就要到雁城了,你以后与我相会,不要再试图靠近步宅,以免被人现。”
“老和尚没事跑来江北做什么”房流喃喃自语着,“我们无正门与风云山庄的争端,佛门一向中立,何时来插过手”
在江北上岸的固虚法师,确实也不是来插手这些俗事的,他带领僧人来到江北行善一事是真的,而自己中途脱离也是真的。
此时的固虚法师,握着手中一百零八颗菩提子,缓缓登上了畔山山头。
日头正亮,这废弃了百年的畔山山顶佛寺,残破和荒凉终于无处可藏,一砖一瓦都纤毫毕现。
残垣断壁带着一种无法言说的沧桑,旧时的风光已成昨日黄花,被这样公布在光天化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