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越就摸着黑用冷水匆匆洗漱,然后爬上了他的床褥。
深山的冬天有多冷,这老炕就烧的有多热,被褥都被热气蒸的滚烫,人一躺进去从头到脚的毛孔都被热的打开了,舒坦的很。
楚越在被窝里滚了一圈,听着一张炕上的场工们唠嗑,悄悄的从枕头底下拿出了手机,打开后将所有app都刷了一个遍,盯着微信沉默片刻,又塞了枕头底下。
没什么好看的。
楚越在心里默念,既然都打定主意不再联系了,那他也没什么好看的了。
一念至此,楚越心里莫名的轻松了些,像是压在身上的石头一下子掉了下去,他连呼吸都快活了些。
楚越突然又从枕头下拿出了手机。
他盯着手机屏幕看了片刻,然后点开微信,狠狠地拖出了陈妄的微信号,点了删除。
次日,清晨。
楚越一大早跟着石大哥起来去干活儿了。
以前他一直懒散度日,游戏火锅,时间总是一大把,但多数时候都很无趣,看什么都百无聊赖,他一直以为人的生活就是这样的,但等他上了班,每天开始脚打后脑勺的忙起来,才知道原来人生还有另一种写法。
从早上开始,他们就没停下来过。
石大哥有心教楚越,所以干什么都带着他,从一个小物件开始讲起,从怎么搬这个物件,再到这个物件是做什么用的,全都讲一遍。
讲到最后,没什么可讲的了,还会跟楚越说两句八卦,比如组里的谁和谁在偷偷谈恋爱,谁和谁因为什么事儿争吵过,说来说去虽然都是一地鸡毛,但也颇为有趣。
石大哥和他点明之后,他多少也留心了些,偶尔还会见到那对小情侣悄咪咪的相视一笑,偷偷聚在一起说点话,每当这个时候楚越就觉得格外有意思,有一种旁观了别人的人生的感觉,像是看电影似得。
隐约间楚越像是明白了为什么大家生活的都很辛苦,但是又都很快活了。
就算是苦,也能从中品出一点甜。
“楚越,来搬东西。”远处,石大哥突然喊了一嗓子。
楚越连忙跟上。
“麻烦大家帮我们周然搬到拍摄现场了。”说话的是个助理,笑的很温和。
楚越走过去的时候并知道是周然,他心里有点后悔,但人已经来了,只能搬。
走近了他才看见,周然的东西是一个厚重的实木躺椅和一个电热风,石大哥和另外一个人俩人一起搬着躺椅,楚越就去捧起了电热风。
电热风不重,就是个类似于电风扇的东西,但是它一插上电,往出哄的是热风,楚越抱着电热风,比搬着躺椅的石大哥走的快很多,他又一心想要避开周然,所以走的很快。
结果他才走起来没两步,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
“你等一等!”
楚越一回头,正看见周然站在不远处,指着一个放在门口的暖水壶说:“你把这个也一起搬过去吧。”
楚越垂着眉眼,没去看周然,而是努力的拿左手和臂弯抗住电热风,又用右手提起了暖水壶。
他右手上的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只是痂还没掉,所以还裹着纱布,但也不是不能受力,楚越从来不是娇气的人,忍一忍也就提起来水壶了。
只是手里提了东西,为了维持平衡,还要看路,他也就走不快了。
他走起来的时候,周然很自然的跟在他旁边,用一种审视的眼神瞥了他两眼。
今天的周然穿着一身精致的古装长袍,外面披着一层大氅,精致到头发丝儿,连眉毛上都是用细笔一根一根勾画出来的,外头阳光一照,他的卖相几乎都能拿出去直接拍定妆照,一发微博能引来无数粉丝们嗷嗷叫。
而反观楚越,身上穿着一身破旧的军大衣棉袄,脚底下踩着一双厚靴子,左手一个电风扇右手一个热水壶,早上估计只是用凉水抹了一把脸,被冷风一吹,嘴唇都要起皮了。
周然自认为从卖相上看碾压楚越,一开口时就带出了满满的优越感,昂着下巴问:“你当场工多久了?”
楚越蹙眉调整了一下拿壶的姿势,他手上提着东西,阻碍视线,走路颇为费劲,也没想太多,随口回:“没两天。”
“噢,我听人家说,你是高考没考好,然后来打工的?”周然又说。
这还真不是,楚越当时说的是家里欠钱不想读书出来打工的,只不过他看着显小,所以别人自动把他划分到了高考失利的范畴上,毕竟每年都有很多学生高考失败不念书,直接出去打工的。
楚越不太想多解释关于他自己的事,囫囵的应了一声,微微加快了步伐。
谁料周然就跟在他旁边,寸步不落,偶尔还会问他家里是哪儿的,还剩下几口人,处处踩楚越的痛点,楚越拧着眉,冷着眼,一言不发的往前走。
周然却并没有察觉到楚越的排斥,因为他远远地看见了陈妄。
陈妄还是穿着男主常年穿着的白色长袍,头顶一块方玉,此时正手中持剑,远远地站在拍摄场地的边缘,蹙眉远望过来。
周然下意识地挺直脊梁,并且拿眼角余光去瞄了一眼楚越。
楚越现在什么都比他差,鼻子还冻得通红,一点都不好看,而且,楚越远远地看见陈妄后,居然偏了一下脸,然后往另一个方向走过去了。
周然心里得意,心说看来他也有点自知之明,然后愉悦的快步走向陈妄,他才一走过去,就看见陈妄也快步向自己走了过来。
周然心里头跟喝了蜜一样甜,脸上才刚挂上笑,却看见陈妄面无表情的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然后——奔着楚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