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倦之還是很嚴謹的,「也可能是臨死之際的胡言亂語,不用過度解讀。」
元蕙如還滯留在震撼之中,「可是,如果他說的事是真的,不死藥是怎麼回事?他是如何從平行世界穿行過來的?總要有一個解釋吧。」
他們的目光一起投向主墓室。
元氏女家譜上的第一位始祖,也許能夠在她身上尋找到答案。
墓室大門緊閉,上頭也有紅蓮標誌,於是元蕙如的手指上又多了一道小傷口。
大門發出石頭在凹槽內移動的悶響,敞開。
元蕙如在外頭墓道時還能跟房倦之聊天,踏入墓室後,緊張得心臟幾乎不會跳了。
她先看到墓室正中間的朱漆素棺,四面牆和頭頂同樣描繪壁畫,鮮艷的顏料像有生命地流動。
她用手裡的燈四處照看,發現室內填充著不少古樸的青銅器,有九足鼎和編鐘這些,大概是村民口中自我誇耀的天子禮器吧。
她不是過來盜墓的,沒有心思盤點有多少陪葬品,直奔著棺木而去。
棺木是按照天子規格的五棺二槨,目測大概長3米、寬近2米,高度直達元蕙如胸口,一整個龐然大物——再次讓元蕙如懷疑自家祖宗真的幹過什麼大事,不然這種逾制的下葬方式,在古代被統治者發現,九族的腦袋都不夠砍的。
她看過資料,這種棺材結構,是主棺外一層一層地套著槨,棺槨之間有廂格,廂格用來擺放隨葬品,放些昂貴的漆器、綿繡之類墓主的愛用物。
關鍵是棺材蓋板層層榫卯相合,很難打開。
房倦之研究了一會,說需要找些能夠撬開棺板的工具。
墓室左側最里有一扇活門,似乎是通往另一間擺放祭品的房間,他在墓室內找不到趁手工具,就推門進去尋找。
元蕙如在墓室里等他回來。
等到房倦之的腳步聲消失在門後,她開始後悔沒跟著他一塊去。
她撞見車禍現場都害怕,別說獨自面對一具死了兩千多年的屍體。
墓冢中燈影幢幢,房倦之剛才搜尋時,發現四個角落的十二連枝青銅燈還有燈油,元蕙如試著點火,居然點亮了。
燈燃燒起來,元蕙如才後知後覺,「使用文物沒關係嗎……」
昏晦的光像搖晃的水影,四面牆上惟妙惟肖的古人好像要從畫上走下來了。
元蕙如無事可做,看壁畫。
貼身陪伴墓主的畫作,對比外頭,更加私人化,著重描繪墓主人的生平事跡。
元蕙如室內走動一圈,粗粗觀看下來,發現它記錄了一位女道士波瀾壯闊的一生。
壁畫一開始,墓主還是個小孩,似乎因為戰爭家破人亡了,跟隨著流民到處流浪,畫面一轉,墓主再次出現時,形象已經變成了梳著道髻的少女,身處於一群道士之間,坐在堂下聽著一位仙風道骨的老道授課,畫上有仙鶴、竹林、祥雲環繞,象徵她身處的環境高雅脫俗。
等到了第三幅壁畫,少女搖身一變為獨當一面的道士,她黑紗蒙面,穿著黑色道袍遊走民間,分別有行醫圖、祈雨圖、降妖圖,由於展現出神靈般的業務能力,女道獲得了大批信徒的擁躉,畫卷最後,她已成為了皇帝的座上賓,是皇家宴飲上的常客。
從第四幅壁畫開始,畫風一改前面的輕快明艷,變得殘酷血腥,因為女道擁兵造反了。畫面充斥著戰鬥、殺俘、屠城、稱帝,堆疊的屍體填塞河道,軍隊疾馳於屍山血海之上,黑紗蒙面的女道端坐於車輿之中,姿態冷徹。
壁畫的最後,女道兵敗身死,被眾多神仙接引飛升仙境——元蕙如想,死是真死了,死後升天,也許只是幫她收屍的人的痴心妄想。
黑紗蒙面的形象,倒和陰歧蓮祖的神像特徵一致,它說它是神,怎麼人生經歷像是普通人。
如果女道真是她祖先,先是普通人,再被神話為神,都以女道士的身份稱帝了,古今獨一份的壯舉,為什麼史書上沒有任何記載?
元蕙如在東牆上的清談圖下徘徊不去。
畫面上方最中央的高台上,女道正在與儒釋道三家的名士辯道,高台之下,華蓋招展,曲水流觴,有無數達官貴人在圍觀這場辯論,其中有兩人的身形額外畫得高大,這是畫工在強調他們的身份比其他人都尊貴。
左邊的黃衫華服男子,臉側有墨字標註著「彰懷太子」,右邊的道袍男子,是「清河房冶」。
「房冶?」元蕙如的手指不由地撫摸壁畫上的漢字,念出口的名字,讓她心中湧現出奇妙的感覺。
房倦之還沒回來。
元蕙如站在房倦之離開的小門前往里張望,只看到黑魆魆的暗,聞到灰塵腐朽的氣味,她用燈照,看到小房間遠遠的對面,還有一扇半打開的門,想來房倦之穿過小房間走到外頭去了。
她不敢亂走,走回棺木前。
適應環境後,沒有那麼害怕了。
手不知什麼時候放到了棺蓋邊沿,蹭掉小塊區域表面厚厚的塵土,發現棺蓋表面似乎陽刻著手臂粗的盤龍。
元蕙如心思閃動,聯想到族長養蠱蟲的玉匣,上頭盤著以假亂真的玉龍,會不會也是同樣的防盜手段。
她遲疑地清理出棺頭的位置,兩個交纏的龍頭威風凜凜地看著她,她拉開止血膠布,擠壓未癒合的傷口,血珠一滴滴地落進龍嘴的獠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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