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荒山野嶺,燈火通明,一座輝煌的神廟正在趕工,那些深夜趕工的工人,扛梁的壘磚的挑土擔的,身上都是濕漉漉的,好像剛從水裡撈起來一般,師起認真辨認,發現都是在上次洪災中死去的人。
詭吏們揮舞著鞭子,吆喝著鬼魂們加快度,另外還有一隊詭吏執戟,守衛一架華麗的彩轎翩然而至,似乎是轎中的貴人要來巡查工事。
師起嚇得肝膽俱裂,拉著兩個兒子納頭便拜。
彩轎停在師起父子三人面前,黑衣蒙臉的神靈從轎中走出。
神靈冷笑,先自我介紹它就是陰歧蓮祖,俗名叫元奉真,又說它接到信徒的祭禮,控告師家的兩位公子為了侵占土地縱奴殺害了數名無辜鄉民。
今天有一個讓師家公子戴罪立功的機會,它的宮廟缺了兩根生樁,就把他們釘到地下,永生永世當神廟的守護靈吧。
師起還來不及求情,就看到了地下破開兩個洞,爬出兩個青面獠牙的厲詭,嘻嘻笑著,抱著師家兩位公子的大腿,直接扯入地下。
土洞合上,師起聽到了地底下傳來了兒子們的慘叫聲,以及什麼東西咀嚼骨肉的聲音,他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神靈也沒為難師起,揮手讓兩名詭將把他送回家。
師起從夢中驚醒,家中的僕人來報,說大公子和二公子失蹤了,師起帶著人馬趕到城外荒郊,這是夢裡神靈監督工人建造神廟的地方,白天看來野草沒膝,哪裡有什麼輝煌的廟宇。
師起記得夢中兒子們被扯入地底的方位,就在兩顆野棗樹之間,趕緊命人挖掘。
整整挖到十丈深的地底,從地下挖出了兩具骸骨,肉都被吃光了,骨頭上還有被不知什麼怪物啃出的齒痕,從白骨四周散落的衣服碎片和玉佩判斷,正是師家那兩位曾經無法無天的公子。
師起嚇壞了,趕緊傾盡家中財富,在這裡建造了一座蓮祖廟,由於夢中神靈說要用他的兒子們做生樁,師起不敢把兒子們挖去別處埋葬,讓人把土重填了回去。
由於記得神的名諱叫元奉真,師起落下心病,差人悄悄去找郡縣中姓「元」的人家,不久下屬來報,說轄下平饒縣中,遷徙來一戶元姓人家,專行巫蠱之事。
師起偷偷去看了,見那戶人家當家的是叫元楚的年輕女人,屋前信徒如雲,元楚自稱她是蓮祖在民間的化身,藉此說辭得到信徒大筆錢財供奉,在本地順利紮根。
他觀察半天,發現元楚的行為舉止,和夢中的蓮祖一模一樣,簡直是同一個人。
師起驚懼不定,既懷疑是元楚搞的鬼,又怕神靈真的存在,因為恐懼蓮祖再來找他麻煩,就算死了兩個兒子,最終也不敢找元楚的麻煩。
「怪哉,何以致之。」
——如果不是神跡,集體入夢,操縱災害,役詭吃人,她是怎麼做到的。
這是木牘最後的句子。
依師起最後把墓建在蓮祖廟地下的行為看,他最後選擇了相信神跡。
無論以後地面的宮廟推倒又重建,由奢華縮減到一進小院,地上神像正好腳踩著地底棺槨的頭,他要生生世世為家人瀆神的行為贖罪。
也許是在漢墓看到的故事過於妖異,元蕙如當晚就做起了噩夢。
她先夢到一段白天的今天,從師起墓出來,靈丘子知道的東西都說了,回山上的道觀去了。
了緣師太也要回她的寺廟,房倦之送她去坐車。
元蕙如看著他們的背影消失在山道的拐彎,下意識覺得,房倦之似乎發生了什麼事是她不知情的。
按照她對謝譚雅、房倦之父母性格的了解,似乎不是那種會因為房倦之當了道士就追著他聲討的人。
第三十七章o37
謝譚雅不知從哪裡鑽出來,提著公文包,和元蕙如一起看著雲牽霧繞的山巒。
「你的事,我聽說了。」謝譚雅問,「你就沒懷疑過,是房倦之搞的鬼?」
元蕙如和她拉開點距離,不吭聲。
謝譚雅倒退著上了一節台階,停在元蕙如右上方的位置。
元蕙如莫名其妙,「怎麼?」
謝譚雅落落大方:「按照風的流向,站在這裡能聞到你的香水味。」
元蕙如深吸一口氣,低著頭往下疾走。
謝譚雅矯健地跟上來,「如果我的女人被易航那麼欺負,我一定會發瘋的。」
「易航區區邊角料,能祭天就祭天吧,至少能當我複合的踏板。」
「房倦之遠比你想像的更喜歡你,他會為你做任何事,如果我是他,我會先殺了易航一家為你出氣,再設局,讓你來找我。」
謝譚雅像大姐姐聊家常般溫婉貼心。
「我會讓你孤立無援,只有這樣,你才會依靠我,再也離不開我。」
謝譚雅極富有感染力,表情真摯,語調快緩得當,讓元蕙如某一刻間不由地想,的確是這樣,和房倦之重逢短短一個月左右,她費力劃出來的前任邊界線,已被他不動聲色地抹除、侵入,到現在,房倦之已經能夠很自然地抱她,且不引起她的任何反感。
「至於幫你查案,不過是再帶你走一遍犯罪現場,查缺補漏,其他閒雜人等,什麼張秀、裴景,如果成了攔路石,順手抹殺掉。」
「不然,你想,世上的高人何其多,你找人驅邪,千巧百巧找上房倦之一個剛出家兩三年的道士,不覺得很可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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