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安四嘴里不停说着,问车夫各种红河镇的事儿,也会说省城里的趣闻。
相比,车厢内就安静很多,隔着一些距离的两人,谁也不说话,只有贺勘手里的打火机,啪嗒、啪嗒。
“敢问,”孟元元先开了口,往男人看去,正见着火光中映出他的脸,“贺少爷想要什么样的石料?若是我家做不出,也可提前打算别家。”
最重要,别耽误事儿就好。
啪,贺勘的火机灭掉,往她那边看过去:“具体的由管事来办。”
孟元元闭了嘴,这一句权当是没问。也是,他一个堂堂督军府少爷,底下的事有人给办,他不过适时地露个面就好。
“不过,你可以说说看。”
就在孟元元想安静一路的时候,正中坐着的男人又开了口。
现在已经适应了车厢内的昏暗,她可以清楚的看清他的脸,但是并看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
如今石料的买卖不好做,不是前些年,
会大量的往外运,建造房屋、修桥铺路。现在听说外面兵荒马乱,再者,更多人会选择西洋人明的水泥,方便好用。
“孟家石料,大多是坚实的建筑用料,是优质的花岗岩,”如此,孟元元也认真的介绍起来,“是红河镇最大的石料厂,前朝时,石料曾用于建筑海港、堤坝。”
贺勘手里转着火机,脸微垂着,细碎的落在额头上,心中若有所思。
这车厢的位置,她刚好选了离他最远的地方坐下,要是梦中的话,她会主动坐到自己身边罢。
想到这儿,心中一阵烦躁,眉间蹙了蹙。这个女孩是他表弟的未婚妻,他在这儿想什么?
一个连红河镇都没出去过,在闭塞环境中长大女子,漂亮些而已。没上过学校,不知道西洋运动,一身的古板保守。
突然,车厢猛的一晃,接着向一侧歪了歪。
孟元元跟着后背撞上车壁,身旁的那包点心也掉到了地上。
很快,外面传来安四的声音:“少爷,车轮陷进地里,卡住了。”
闻言,孟元元先一步掀开门帘,下了车去。
正如安四所说,马车的左侧轮子陷进地里去,刚好卡在乱石头间。这条城外的路,本就铺的简陋,下面是些乱糟糟的石头,上面盖了一层土,连日的阴雨,路面松软,马车又走得太靠边,是以便陷了进去。
这时,贺勘也从车上下来,皮靴踏过泥坑,走到车轮前。
“要是汽车,省时省心的,”安四叹了声气,开始撸袖子,“少爷,你往后站站,我把车推出来。”
说着,他那小身板就推上车后,并吆喝着车夫在前面使力。
“等等。”孟元元喊了声,示意安四停下。
随后,她自己蹲下,看着车轮陷进去的那里,竟不顾坑中脏污的泥水,白皙的手探去轮子下,指尖摸索着。
安四跑过来,好奇的弯腰问:“孟小姐,怎么了?”
人这样过来,正好挡住了贺勘的视线,将孟元元遮了个严严实实。他的长腿往前一迈,安四立马察觉到,赶紧往旁边让开。
“怎么了?”贺勘问,身形一侧挡到安四的面前。
正好瞧见,女子好看的手伸进泥水里,没过了手腕。看似累赘的长裙,此刻也沾上了泥浆。
“车轮下面别住了,”孟元元侧仰起脸,回答道,“硬推的话,车轮容易断掉。”
轮子本就是木质的,自然比不得石头坚硬,用蛮力搞不好就会别断,那马车便会彻底无法前行。
阳光刺得她眼睛眯着,说话间两颊上的酒窝时深时浅。
安四脑袋一侧,插话问道:“这不得把路挖开?”
“不用,”孟元元笑,手从泥水中抽出来,轻甩了下,“我来试试看。”
说着,她站起来四下看看,随后去了路边桃园中,俏丽的身影在果树间穿梭。
贺勘看着人消失在果园中,总觉得这一幕似乎看到过,那果园中应当还有一间
小屋……可是分明自己是第一次经过这里。
等孟元元再回来时,手里多了一根木棍,小臂粗细。
她什么也没说,便蹲回车轮旁,手再次试探进泥水中,随后拿着木棍在轮子前面的水里来回掰着,那滩泥水直接搅成了泥浆。
过了一会儿,她又伸手试了试,仰脸笑着:“好了,可以推了。”
安四眨巴着眼睛,抓抓脑袋,完全不懂孟元元是做了什么。
“快去,愣着做什么?”贺勘扫了人一眼。
安四利索的跑出车后,开始推车。前面车夫也拉着马使力,来回这么两下,马车的轮子真的从坭坑里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