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到了岔道口,两人要分开走,纪景把油纸伞还给了惜玉,与她道别,回身继续往前走。
惜玉站在原地,双手抓着油纸伞,指尖紧,盯着走出去的男人。
“纪少主。”她唤了声,便见着人停下来,回头看她。
惜玉深吸一气,走上前去,自身上取出一个香包送过去。
“这是……”纪景低头,看去女子手里,是一枚针线细致的锦囊,比她的手掌小一些。
他手指一收,拿到了自己手里。
“香包,里面装了些干花和香料,”惜玉解释着,“出的气味儿可以驱蚊避虫。”
话虽不多,但是纪景当即明白了惜玉的用意,心中有着说不出的惊喜。
“好,我会带上。”
惜玉点头,视线微微下垂:“那我先走了。”
说完,她转身走回去自己的路,走出一段,她似乎还能感受到纪景注视的目光。
直到转过拐角,惜玉才轻舒一口气。香包是她昨天夜里睡不着,缝制的,方才也是走了一路,临到最后才拿出来。
莫名的,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认为自己的这份礼物实在太轻,并比不上纪景一直以来对她的帮助。
她抬起头往前看,小路的尽头就是酿酒作坊。
忽的,她觉得身后有脚步声,便就放缓脚步确认,的的确确的是。
是纪景跟来了吗?
惜玉心口微跳,生出些紧张来,这是她很久没有过的感觉。
她怀里抱着油纸伞和绣鞋,脚步慢慢停下,随即抿紧唇,转回身去:“你还……”
剩下得话卡在喉咙中,脸上的柔和尽数褪尽,取而代之的是满眼的惊恐。
海边的天空那样高远,阳光烂漫,惜玉双脚不禁后退着,周身仿若跌进冰窖中,彻骨的阴寒。
她怎么可能忘记这张脸,这个困扰她多年的噩梦?深埋在心底的那些伤痛与恐惧,此刻撕裂开来,齐齐汹涌而出,将她拍打着掩埋。
“惜玉,真是你?”祁肇脸上难掩惊喜,他快步走着并伸出手去。
“你走开!”惜玉大喊,抵触的摇着头。
她恍惚着,希望这是一场梦,手里因为用力,而抓破了伞面,那伞骨在她手指上划了下,渗出血来。
祁肇脚步一顿,两人相隔两步,他清楚的看到她眼中的伤痛。可他并不会退却,二年多都无法忘记的女人,他怎么可能放手。
“我就知道你没死,”他笑着,眼中有着失而复得的光亮,“跟我回去罢,惜玉。”
“别叫我,”惜玉浑身颤抖,紧紧抱着纸伞和绣鞋,仿佛这两样东西能保护她一般,“惜玉早就死了,我不会回去!”
她一字一句,咬着牙冲他喊道。记忆中的折磨唤醒,脚不听使唤的往后退。
忽然,她转身就跑,踩着湿滑的路,轻柔的裙裾沾上泥水。这里荒僻,她很怕,怕被他再抓回去,给她戴上镣铐,关她进囚笼。
然而,很快后面的人追上来,一把扯住了她的手腕。
惜玉仿佛被雷击中,想到了那些日日夜夜的磋磨。他要拆掉她的傲骨,而她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放开我!”她挥着手里的伞去打他,用尽力气。
可怜那双新鞋,混乱中掉到了地上,瞬间沾满了泥水。
“惜玉!”祁肇一把攥上打过来的纸伞,夺了过来,扔去一旁草丛中。
漂亮的桃花眸中滑过阴戾,用力制住挣扎的惜玉,手刀举起聚力,随后重重落在她的后颈。
后颈一重,下一瞬惜玉身子软了下来,双眼慢慢阖上,眼角挂着两滴晶莹。
最后的一丝清明,她垂下手去,往那泥地上伸去。
祁肇将她抱住,顺着看过去,知道她是想捡起那双绣花鞋,是那个男人送给她的,廉价的粗糙之物。他冷哼一声,上去一脚将那鞋子踩进了泥里去。
“我不会把你让给别人,你从来都是我的。”他托着她软下的脑袋,摁在自己的胸前,感受着失而复得的温软,“我带你回去。”
好似觉
得不真实,他低下头看着怀里女子的容颜,一如二年前,丝毫没变。他微微俯身,吻去了她眼角的泪,咸而苦涩。
海浪声声,船身微晃。
惜玉悠悠转醒,后劲的痛感让她瞬间清醒,蹭的从床上跳下来,因为不稳差点儿摔倒。
她跑去窗边,想要推开窗,现上面居然上了锁。回头,看见紧闭的房门,不用想,肯定也是锁着的。她站在那儿,感受到船是在海上。
祁肇他,把她带出二湾镇了吗?
房门吱呀一声打开,随后光线进了屋来,以及站在门边的男人。
“惜玉你醒了?”祁肇手端着托盘走进来,脚下一勾将房门再次关上,“吃些东西罢。”
他把托盘放在桌上,随后一步步朝着窗边的女子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