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三从小性子便散漫不拘,再加上他没有母妃教导管束,行事难免有失礼数,若是那不懂事的小十三有哪处冒犯丞相您的地方,我愿替他向您赔罪。”
钟戎将目光移向一旁面色难看的乔希玉,当望见他右手护腕上新裹的纱布时,心中的无名火又噌噌乱起。
半个时辰前,他正在茶室与其他乔氏子弟谈天,却见那乔希玉满面青白地踏靴跨了进来,手中那根铁柄长鞭泄愤似地往桌上一掼,“豁”地一声将一角瓷瓶甩得稀碎,满室顿时鸦雀无声了。
“怎么了?”
钟戎霍然站起,见乔希玉面色不对,便将其余人都遣了出去:“你手怎么了?”
乔希玉一脸阴鸷地扯了件帕子,胡乱地往右手摁去,手背上的可怖血洞还往外汨汨淌着血:“得问问姐夫你那好皇弟了。”
“那小东西看起来像只柔弱可期的兔子,未曾想胆子可大得很,我一不留神倒被他诓了,手上还挨了他一箭,这下两三个月都要拉不开弓了。”
钟戎闻言蹙眉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乔希玉翘着腿给自己绑纱布,冷笑了一声:“不是姐夫让我想怎么‘照顾’便怎么‘照顾’?”
钟戎本就知晓他那点上不了台面的癖好,见他身旁无人,不由低声怒道:“混账!你做便做了,怎地还让他跑了!?”
“连个废物都看不住,我以后怎还敢委你重任!?”
乔希玉也不愿在钟戎面前低声下气,咬着牙回斥道:“那十三皇子就是个宫仆生的贱种,就算我将他无声无息地杀了再抛尸崖底,宫中也没有谁会在意少了这么个人!再说,就算我真杀了他,他们又能拿我怎么样!?我可是乔家的人”
“正因为你是乔家的人,做事才更应该谨慎小心,免得被外人捉了把柄,你以为姜家同公孙家当真同乔家力同心?!当下乔家气势正盛,他们才虚情假意地依附过来,若真有一日被他们抓到了疏漏,你看这些人会不会对乔家落井下石!”
钟戎指着乔希玉痛心疾道:“如今你大哥已封秦国公,而我离东宫之主也只有一步之遥,我曾答应岳父,若有一日我能如愿以偿,届时必不会亏待你们金墉乔氏!”
他温和的脸上亦出现一丝阴霾:“希玉,你如今也不小了,做任何事都该考虑后果,我气得也不是你对十三弟做了什么,而是你竟让他逃了。”
“若是他将今日之事大肆散布到宫中朝中,届时你我又该如何自处?”
乔希玉闻言沉默了,方才腾起的怒火也渐平渐歇,心中竟生出一丝后怕来:“姐夫,那现在该如何是好?”
钟戎沉着脸道:“好在乔家别苑位置偏僻,你立马派府兵去正门堵着,那里是通往上京的唯一关口,过路的车马全都要查一遍。其余几人跟着我们去后山那儿搜,任是这小十三背上生了翅儿,也逃不出这几里地来。”
“是,姐夫。”
乔希玉朝门外听候待命的府兵厉声道:“去,搜遍别苑中每一处可能藏人的角落,定要将十三皇子找出来!”
“希玉方才就是出言招惹了小十三几句,未想到小十三竟拿箭将希玉的手给刺伤了,这还是在乔家的地方,我这做哥哥的再不管教管教他,可就要丢了皇室的颜面了。”
钟戎执起乔希玉那只缠着纱布的手,朝张笑了笑:“不知丞相可有在这附近见过小十三?”
张的目光沉沉地压向了乔希玉,冷肃的气势将那痞里痞气的小霸王给逼得抬不起头来:
“出言招惹?所出何言?”
钟戎忙挤出来了微笑:“都是些打闹时的混账话,丞相不必……”
“我问的是他。”
“……”
乔希玉低着头咬牙道:“就说了他……有娘生没娘教之类的话……”
“蠢东西!怪我没有时时刻刻看着你,要不是你先出言不逊,小十三能突然这么大的火吗!”
钟戎佯怒道:“现下天色渐晚,他年纪又小,又大病初愈,若是跑到那些野兽出没之地可要如何是好!”
“丞相您若是在半路上望见小十三,便差人知会我一声”
张听罢没什么反应,只是看着乔希玉道:“下次说话前先在脑子里过一遍,遇上其他人,或许可不止伤了手这般轻易了。”
这话明里是教育乔希玉,暗中却在护着钟淳,将那一箭之仇轻描淡写地化成了“伤了手”。
乔希玉敢怒不敢言,暗中攥紧了拳,只得低低地应了一声:“……多谢丞相教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