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时胤见了她的窘态,不疾不徐道:“要不还是我来?”
“那可怎么好意思,”寅月罕见地不好意思了,“还是我来罢。”
李时胤便不再动作,目似深潭一般看着她。
寅月则在花童的花篮里挑挑选选,最后选了一捧最鲜艳的出来,然后迎着李时胤的目光,在众目睽睽之下,毫不客气地拽过他的胳膊,从他腰间的蹀躞带摸出几枚铜钱,递给小童。
……
这捧木樨花修剪得很齐整,又用织金丝线细细地缠在一起,甜香馥郁如织。
“送你了。”
寅月将花塞到李时胤怀里,面对众人的哄笑,她很淡然。
围观的几名美妇调笑道:“哎呀,这谁扛得住,左右我是心动了。”
一名戴高帽的儒雅男子笑道:“小郎君你答不答应?你若不答应,我想答应。”
美妇咯咯大笑:“你答应,我看你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小童拍手起哄,引来一阵又一阵的哄笑。
李时胤拿着花,牵着马,看着寅月随着起哄声也笑吟吟地盯着自己,只觉得很奇怪。
其实她没几分真心,那些不着调的暧昧,或者说那些故意卖乖的辞令,看了只让他觉得伤眼。
但此刻他却根本按捺不住,感觉有一星诡异的、无从辨别的愉悦从四肢百骸升腾起来。诚然这一束花倒是漂亮,当朝民风开放,长安城多得是女郎给男人抛手绢送花的。
这本来也没什么,可他却还是被感染。这一星呼之欲出的雀跃,就在这个寻常的时间,寻常的地点,被托付给他。
李时胤辞谢众人,牵着马,大步越过寅月往前走去。
“你心悦哪家小娘子?”
“不是让你不要打听吗?”
“你让我不打听就不打听?我知道一下也不行吗?”
绚丽的日光将二人的影子拖得老长,依偎在地上。李时胤将那束花塞回她手里,“不行。”
寅月垂眸看着木樨花,面露一丝奇异,帝胤也是个不喜欢花的。
妖怪青坊
长安,李府。
东方既白,罗汉床上如云的帐子翻飞,有一名一灭的华光从帐幔中泻出。
寅月睡得正酣,颈项上的红龙刺青不安地扭动了两下,光芒愈加炽烈,她霍然睁眼,却听一道小小的声音在耳畔响起:“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