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昭透过窗户听见外面传来“滴答滴答”的声音,她趿着鞋子推开窗户的一角,雨气扑面而来,沈嘉衍从身后给她披了件衣服,“刚睡醒,别吹了风。”
陆昭昭笑着依靠在他怀里,也不知道大嫂如今怎么样了,今日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若是换做她,怕是不闹个天翻地覆绝不会罢休的。
凌云院,柳毓柔虚脱的靠在床头,绿茹眼眶发红的给她喂着安胎药。
回想着今晨发生的事,她便止不住的气愤,今日一早柳毓柔正在给小主子一针一线的缝制衣物,柳夫人就带着柳毓莹冲了进来,柳家瞒的极好,她们没有得到半分消息,柳毓柔看着眼前“死而复生”的人不禁一怔,起身唤道:“大姐姐……”
柳毓莹看着她微微凸起的小腹,眼里的恶意不加掩饰的表现出来,绿茹见状连忙护在她家夫人身前,柳毓莹抬手就是一巴掌,柳毓柔急道:“大姐姐,绿茹做错什么了,你凭什么打她?”
“绿茹,你怎么样?”柳毓柔低头见她脸颊已经红肿起来,绿茹依旧牢牢护在她身前低声道:“夫人,我没事。”
“还真是姐妹情深啊,一个贱婢,一个庶女倒也真是一路货色。”柳毓莹擦了擦手嘲讽道。
从前在柳府时她就是这般尖酸刻薄,绿茹抬头道:“大姑娘,我家夫人如今是护国公府的大少夫人,不是你能轻易羞辱的。”
“柳毓柔,你不过是个替代品,如今我回来了,你还有什么脸面继续做你的大少夫人呢?若是你肯退位让贤的话,我还是能容你当个妾室的。”柳毓莹倨傲的说着,她知道贬妻为妾是不可能的,但柳毓柔性情软弱,没准这么一吓唬就滑胎了也说不好……
她可以受委屈,可她的孩子不可以,柳毓柔直起身子不卑不亢的说道:“大姐姐,当初我是听从父亲之命嫁人的,我与沈嘉宸亦是明媒正娶,我没错。”
“好你个柳毓柔,如今翅膀硬了,竟然连嫡庶尊卑的不顾了,毓莹管不了你,我这个嫡母总能管的了你吧,你给我跪下!”柳夫人颐指气使的开口道。
“母亲,我跪不了。”柳毓柔抬头道,这是她第一次忤逆柳夫人的话,柳夫人也没有想到向来乖顺的小庶女竟然敢明目张胆的同她作对。
“好啊,你忤逆嫡母,欺辱嫡姐,等我回府定要去问问赵氏她是怎么管教女儿的!”柳夫人知道她的命脉在哪里,开口威胁道。
柳毓柔闻言神色一变,急道:“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去找我姨娘的麻烦。”
“好啊,那你便跪下,向我叩头请罪。”柳夫人坐在小榻上趾高气昂的说道,柳毓莹亦是一副倨傲的嘴脸。
“嫂嫂,若你忍让了这一次,那下次呢?”陆昭昭的话在她耳旁响起。
“母亲,虽说我不是您亲生的,但我毕竟叫了您十几年的母亲,如今我身怀有孕你却跑到我夫家来欺辱我,此话若是传了出去,怕于父亲官声不利吧,父亲也不会高兴的。”柳毓柔一字一句的说道。
还不等柳夫人反应过来,柳毓莹猝不及防的上前狠狠地推了她一把,怒骂道:“你竟然敢拿父亲威胁我们!”
至于她为什么这么生气,是因为她回来后柳父便不许她随意出门,也没有告知别人她还活着,毕一个女娘无故失踪了两年,其间究竟遭遇了什么也未为可知,别人定会议论纷纷。
“夫人,您没事吧!”绿茹看着柳毓柔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急得不行连忙朝着门口喊道:“快去请二夫人和郎中!”门口的丫鬟立马朝院外跑去。
……
“夫人,今日她们的话您别放在心上,您是大公子明媒正娶的夫人,肚子里是护国公府的小主子,日后必定会福气绵长的,况且今日大公子也说了,绝不会娶大姑娘的。”绿茹开口劝慰道。
柳毓柔摸着肚子心中苦涩,这两年来她同沈嘉宸“相敬如宾”,其中的难过只有自己知道。
纵使他不喜欢柳毓莹,不会娶她,可他也不喜自己,她不怪他,只是不想再这么过下去了。
“少夫人,大公子回来了。”丫鬟在门口说道。
绿茹看了看她的脸色,见她并没有说什么起身将房门打开,沈嘉宸身上被雨打湿了站在门口,绿茹朝着他福了福身,他走到柳毓柔的床前,但想着她怀着身孕不能过了冷气于是离她稍远了一些声音沙哑的说道:“毓柔,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柳毓柔却因为他后退的动作,心里更冷了,她语气疏离的开口道:“多谢公子关心,孩子无事。”
“毓柔,我问的是你,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沈嘉宸放柔了声音问道。
“我重要吗?公子眼中何时有过我?”柳毓柔终是没忍住开口质问道,还不等他说话,柳毓柔便侧身躺下背对着他说道:“公子,是我失言了,您别同我一般见识。想来您公事繁忙,也不会留在主屋,我今日有些累了,便不伺候您了。”
沈嘉宸见她闭上了眼睛,想上前说点什么,但想着她确实需要好好休息,他终是轻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出去了,听着他离开的脚步声,一滴眼泪划过她的脸颊……
第63章抄家
景平二十一年五月,启帝大力整顿贪污官员,肃清朝纲,京城大小官员,有爵之家人人自危,沈嘉衍做为此事主审官员亦是铁面无私。
荣安伯虚有爵位,只在朝中挂了个闲职,尽管如此这些年他也尚未闲着,借着职务之便鱼肉百姓,伺机得利。
大理寺的官差将荣安伯府围得水泄不通,沈嘉衍看着荣安伯冷声说道:“传圣上口谕,荣安伯贪赃枉法,证据确凿,即日起褫夺爵位,罚没全部家产,收押大理寺狱。”
荣安伯本就是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绣花枕头,若不是因为护国公府这门姻亲的关系,他怕是早就被人参奏不知多少次了,他眼瞧着事态不妙,转身朝着已经吓傻了的沈清云求助道:“清云,你我夫妻一体,你可不能不管我啊……”
沈清云当初就是被色相以及他的甜言蜜语迷了眼睛,此刻瞧着他早已发福的身躯,脸庞也不复当年那般俊朗,再想想这些年那一个又一个抬进府里的妾室通房,她有些嫌恶的说道:“伯爷,我只是一个后宅妇人,我救不了你。”
“好啊,沈清云,你竟然也这般落井下石,你以为你同我撇清关系你就能有什么好下场了吗?”
沈清云退后了几步开口道:“伯爷,纵使我当不成这伯夫人了,可我还是护国公府的嫡长女,是我母亲唯一的女儿。”她这话不止是说给荣安伯听得,也是说给沈嘉衍听得,只是此时的她怕是全然忘记了她差点气死沈老夫人之事……
荣安伯看着这个与他同榻而眠十数年的女子嗤笑道:“你当初同我暗通款曲,珠胎暗结之时怎么不记得自己是护国公府的嫡长女啊?”
“你闭嘴!”沈清云看着他怒骂道,因为这件事满京城的贵妇暗地里皆笑话她不知廉耻。
“带走!”沈嘉衍抬手示意道,他没有这么多闲功夫听这对狼狈为奸的夫妇狗咬狗,他夫人还在家里等着他下完昨日那盘棋呢。
“父亲……”顾月盈轻声唤了一句,她心中明白她娘亲的离世与她父亲脱不了干系,若是他真心想护一个人,如何会护不住?不过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罢了……
只是这些年来,出于愧疚也罢,出于那偶尔的怜悯也罢,他的确给予了于她而言那为数不多的关怀。
荣安伯回头看了一眼顾月盈那张与她娘亲五分相似的面容,她的娘亲与这些女子皆不同,出淤泥而不染,只是这世间的诱惑太多,他终究是负了她。
“月盈,对不起……”他说完就被大理寺的侍卫带走了。
顾月盈捏紧了手帕,他是该说对不起的,只是不应该对她说,应该对着她娘亲……
荣安伯被带走了,沈嘉衍随意的一抬手,余下的侍卫便四处搜寻,顾昌俊看着他父亲被带走都未发一言,看着一箱又一箱的金银珠宝被抬走时却弱弱出声道:“表哥,这些都得充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