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认识哦。”
成端云又问几句,老妇人都半真半假地说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最后还问成端云:“年轻人,老婆子要去做饭了,你可有想吃的?”
成端云长这么大,还是第一回有人问他想吃什么,他愣了愣:“啊,我喜吃酸甜口的。”
老妇人道了声好,不理成端云甜腻腻的叫唤,离去。
成端云想逃跑,可他不知屋外有多少人,他抱着随机应变的心思,并不妄动,可谁知这位老妇人做的菜甚是好吃,酸甜可口,极为开胃,他腮帮子都能给嚼酸了,一时竟觉得这样关着也不错,老妇人给他喂完饭,收拾了一下,就又走了。
不一会儿,门又开了。
成端云换了个姿势,笑道:“婆婆,说了不喝甜汤了,吃得太饱了。”
“给你带了糖糕,也不吃吗?”
成端云闻言,慢慢直起了身,面容又换了另一种笑:“原来是小公子啊……”
安逢剥去包着糖糕的叶子,递到成端云嘴前。
成端云黑布下的眉眼有着半分警惕,他闻了闻:“不会有毒吧?”
见他不吃,安逢将糖糕放在一旁,开门见山问:“你为何去杀宁启则?”
成端云道:“小公子这是来审我?”成端云耳朵微动,像是在听屋里的动静,有几人呼吸,“你一个人?”
安逢道:“一个人。”
成端云往后一仰:“不是你叫我杀他的吗?”
安逢默然片刻,冷冷道:“我只是不喜欢他,又何以到杀了他的地步?”
这话避重就轻,成端云沉默片刻:“小公子究竟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
“你说呢?真失忆了还能知道你去了宁启则那儿?”
成端云歪头:“小公子把我眼上黑布取下来呗。”
安逢解开黑布,成端云做好了光亮刺眼的准备,睁眼却发现是黑夜,屋里只有一抹烛光,照着不至于看不清人。
老妇人打乱了餐食时候,让他不知何日何时。
成端云打量这屋子,见屋里果真只有安逢一人,他看向安逢,光影明明灭灭,也未能看出什么来,他笑道:“小公子演得真好,在将军府上我试探你多次你都不怎么理会我,还以为你真忘了呢。”
安逢不理他,又问一遍:“你为何杀他?”
成端云还是那句话:“你不是不喜欢他么,我就帮你杀了呗。”
安逢皱眉:“你至于将事情搞得一团糟吗?人还差点死了。”
成端云被安逢埋怨似地说了,脸上闪过一丝心虚:“你每回都说没有宁启则就好了,没有宁启则就好了,我当然是想着没有他就好了啊。”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吗?我只是说说而已,又没真想要他命!”说罢,安逢转过身去,侧身对着成端云,揉着额角,像是气急了的样子。
成端云道:“他又没死,现活得好好的,哪怕就算真死了又不会算在你头上。”
他见安逢仍是不看他,语气还有些别扭:“哎好吧好吧,我也是有一半私心,听说宁家公子长得好看,我好奇去一回而已,你也知道我体内的药,不睡个男人很难受的……”
成端云一边说着,一边侧身,用舌尖去舔糖糕叶子外的糖碴子。
他正一心对抗着包着糖糕的大叶子,浑然没发觉安逢背对着烛光,刹时变得惊愕的脸色。
成端云语气熟稔直接,且这么轻易地相信了自己,他怎会与失忆前的自己如此熟悉……他不是陈一示的人吗?
幸好,方才自己反应过来宁启则的事,反问了成端云,继而顺着话往下说了……
安逢稳住呼吸,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门口。
隐蔽的墙角边,凌初站在墙根近处,握着腰间刀柄,倾耳听着。
他本不想让安逢冒险,相信慢慢拷问也可让成端云尽数吐露,可安逢却是执意如此,说成端云之所以对他不动手,必是有其他缘由,成端云对他戒心低,这样审问能套出更多真事,而非谎言。
远处一棵树下,段禀知同样严阵以待,清冷的月光洒下,他轻轻抬脚点了点地面银白,叹了口气。
屋里,安逢走向成端云,替他剥开糖糕叶子,喂他。
成端云笑眯眯道:“小公子还记得我喜吃糖糕。”
安逢不知他是不是在试探,便似是而非道:“我第一回见你,你就在吃糖糕。”
此言一出,成端云本是五六分的信已变成九分。
成端云道:“那时你一定很讨厌我吧,虽然你从未说过。”
安逢没说话,默认了。
成端云吃完最后一口,叹道:“我去年进将军府,你都不理我,义父还总命我讨好你,可你太难取悦了,你被我骗过,又被他虐打过,又怎可能对我有好脸色……”
这话信息太多,安逢一时僵住了,他完全没想到成端云去年就来过将军府,也没想到陈一示是成端云义父。
也是圣上赐人让他进得的将军府吗?那时是易了容?讨好自己?是为了好接近自己杀了了之吗?
他僵硬起身,将吃剩下的糖糕叶子扔了。
门外的凌初也皱着眉,去年帝王赐人晚了些,大抵是在五月,将军府仍只让这些人待了半月不到,之后就以各种理由打发去了各部,大部分的去向还是守卫军。
安逢不接话,成端云也不觉得奇怪,他还觉得要是安逢接话了,才叫奇怪。
安逢道:“他都死了,你为何还来找我?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