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宸整理完着装,目光不经意间被墙上那幅精心裱装的《触天》所吸引。
他静静地站在画前,凝视了许久,仿佛被画中那深邃的意境所牵引。画中描绘的是人、神之间的距离,那份无法逾越的鸿沟,以及那份永恒不变的相思之情。
贺宸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到底是怎样一种感情能够触及天际?到底是终得所愿,还是那份遥不可及、却永存心间的渴望?
他望着那幅画,心中涌动着复杂的情感。或许,真正的“触天”之意,并非在于得到与否,而在于那份情感的纯粹与深沉。
贺宸第一次觉,自己能与画中表达的情感产生某种微妙的共鸣,他平日里对商贾之道颇感兴趣,艺术修养却几乎可以说是半分没有。
他回想起当初决定高价买下这幅画的情景。
一是因为有人竞价,这激起了他的竞争心理;
二是作者的天赋,每一笔都透露出深厚的艺术功底和独特的艺术视角,果断流畅,毫不拖泥带水;
最后,也是最为关键的,是《触天》这个名字所蕴含的意境和深意,符合他内心的某种追求。
在这种艺术感触的冲击之下,过往种种,似乎也接受了自己订婚的事实。
贺宸拿出手机,给赵启明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后,对方的声音有些慵懒,半梦半醒之间“喂”了一声。
“是我,贺宸。”竟然感到一丝微不可觉的紧张。
“哦,是你啊,怎么了?”赵启明在电话那头问道,“不会是真要我澄清吧?昨天问过你妈妈了,媒体不对外报道”。
“谁跟你说这个了,我现在很清醒。你戒指什么时候拿回去?”
赵启明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不要了。”
“不要戒指……还是不要我?”贺宸说话的同时,伸手去碰了一下《触天》中那双隐匿在深空之上的眼睛。
对方淡淡的声音传过来,“贺宸,不要取乐。”
“并非取乐。”贺宸边讲电话边出门,“你上次不是问我有没有感觉吗?这个问题以后再回答你。”
管家见到贺宸急匆匆下楼,心领神会,立刻转头对身边的家仆吩咐道:“去备车,少爷要出门。”
管家则紧随其后,边走边低声问道:“少爷,是否需要为您准备些什么?”
贺宸停下脚步,微微思索了一下,然后摇摇头说:“不用了。还有午餐不用给我准备。”
管家微微颔,“知道了。”
很快,车辆准备就绪,贺宸上车前回头对管家说:“李叔,帮我跟爸妈说一声。”
管家点点头,目送着车辆缓缓驶出。
赵启明不是那种醒了还会躺在床上的人,他的生活节奏总是那么紧凑而有序。
电话那头,贺宸自顾自地说完后,便挂断了电话。
赵启明放下手机,深吸了一口气,然后起床洗漱。
他走出浴室时,脸色依旧很苍白,但精神好了些。只不过额头上,又多了一块紫色,眼下的伤才刚刚消减一半。
赵启明拿起电话,拨打了客房服务。他简洁明了地吩咐道:“请送一杯咖啡上来,对,不需要早点。”
不一会儿,客房服务就送来了咖啡。
赵启明端起咖啡杯,眺望着窗外的景色。
昨晚,赵启明在睡梦中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唤醒。他半梦半醒间,模糊地看到手机屏幕亮起,显示着一条来自赵守仁的短信。
他一度以为是自己的错觉,但当他再次拿起手机仔细查看时,那三个字“对不起”清晰地映入眼帘。
迷茫中这似乎只是一个梦,但手机屏幕上那熟悉的号码和清晰的文字让他不得不相信,这确实是那个人来的短信。
他反复看了好几遍,确认自己没有看错。
这三个字仿佛带着沉重的分量,压在他的心上。
赵启明从黑暗中坐起来,看着那三个字。了却半生的三个字。
它们承载了赵启明心中多年的纠结和爱而不得,同时也斩断了他们之间最后的联系。连那一点恨都断了,就像风筝断了线,不知道飞向何处。
赵启明在黑暗中静静地坐了很久……他回想起过去的种种,那些曾经的争执、误会和伤害,仿佛都被这微不足道,又仿佛带着千斤重的三个字压碎了。
那是一种被迫无奈的释然,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失落。
最终,他艰难地吸了一口气,才终于在手机上按了一个字,好。
就在刚才,他依然忍不住取出手机,重复又看了一遍,那个“好”字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复了……
他希望那个人再事无巨细的描述一番,哪点对不起,又或者,多说几句话。
比如,这么多年,我做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