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聞璟一怔,整個人都凝滯不動。
沈良庭仰面看著傅聞璟,情緒激動下,他的太陽穴一鼓一鼓得脹疼,讓他眼前發花,什麼都看不清,他覺得傅聞璟暗沉沉的,仿佛在黑暗中塑成了凝固的雕像,沉重得壓迫著他,讓他產生窒息般的恐懼。
慢慢的,傅聞璟注視著沈良庭窒息泛紅的眼睛,伸手摸了摸,瞳孔中一瞬閃過驚慌的光芒,放軟了聲音,「對不起,良庭,你當我什麼都沒說,我不是這個意思。」
沈良庭一動不動。
傅聞璟靠近他用嘴唇仔細摩挲著他的眉眼,動作輕柔得像羽毛,「我知道你是為我好,你誤會了,我和黎重沒有仇怨,恒隆財雄勢大,我沒必要去招惹他。」
但那人仍舊是一言不發地安靜著,在停頓的間隙中,四遭一片寂靜,窗外淅淅瀝瀝的小雨都變成了無法忍受的噪音。
「你沒對我說實話。」沈良庭說,聲音透著輕微的克制的難過,然後伸手推開了自己身上的人。
傅聞璟僵硬地跌坐在床上。
泥地上傳來耷著拖鞋走路的聲音,門開了又關,沈良庭走出去了。
傅聞璟木著臉,面孔褪去血色,像紙一樣蒼白。沒說話挽留,垂在身側的雙手攥成拳,他坐在床上閉上眼睛,慢慢抬手抱住頭。
耳邊是轟隆隆的持續耳鳴,持久不休,心驚膽戰,玻璃碎裂,脆弱的門板搖搖欲墜,牆板危險地震動,牆皮掉落破碎,一片斷壁殘垣下,母親抱著他躲在床腳,一牆之隔外是無休止的污穢叫罵,他的臉頰沾了母親的淚水。
第二日節目組安排他們去這裡的馬場騎馬。
周衡晚上沒睡好,一晚上總覺得有蟲子在咬他,早晨哈欠連天地拿著生活用品去洗漱,正看到沈良庭從屋裡走出來,剛想上前打招呼,就看到傅聞璟緊跟在他身後也走了出來。可兩人卻不像昨天那樣親近,都陰著臉,眼下烏青,精神不濟。
周衡好奇心作祟,很想知道短短一個晚上兩人發生了什麼事,一下從朋友變成了仇人。
兩人一路都沒說過話。
等到了馬場,周衡按捺不住,湊過去問沈良庭,他們是怎麼了。
沈良庭正在看牧民為他們介紹牽來的馬,聽到周衡詢問,側過頭看他,嗓音沙啞地說,「沒發生什麼,只是睡不習慣,精神不好。」
「你當我傻呀,」周衡自來熟地搖頭,「你們一看就不對,昨天吵架了?你好大膽,居然敢跟傅聞璟吵架,跟你客氣一下罷了,你真以為能跟這種人處成朋友了?」
沈良庭冷著臉,他不由自主地抬手握住昨天被傅聞璟掐青了的手腕,他沒料到只是一句話,會惹來傅聞璟這麼激烈的反應。他只要閉上眼,好像仍能聽到傅聞璟在黑暗中冷酷而輕蔑的聲音,說他虛偽,說他不配。
嘴唇顫動著,沈良庭冷笑了下,「你說的對,是我弄錯了。」
第6o章騎馬
節目組給每個人牽了匹馬。
馬身上有很重的體味,周衡嫌棄地捂住鼻子別過臉,「誰想出來的鬼主意,沒事騎什麼馬啊。」
沈良庭分配到的是一匹通體雪白的成年馬,鬃毛油亮,如銀似玉,渾身結實的肌肉,四蹄矯健。
沈良庭抬手摸了摸馬背,白馬噴了下鼻息,甩了甩尾巴,並不排斥他的撫摸。
蔣國昌已經選好了馬,看他和馬互動,欣賞地說,「難得,看你們很投緣。」
沈良庭側轉身,對他笑了下,神情還有點疲倦。「蔣董早。」
蔣國昌看到他的樣子一愣,「昨天沒休息好?」
沈良庭揉了揉眼睛,含混地嗯了聲。
「你這狀態不適合騎馬啊,」蔣國昌有些憂心,「以前騎過嗎?」
沈良庭點點頭,「小時候騎過。」
「那還好些,要是不行的話,可以找人帶你騎,節目組的話不用太認真的。」
「沒事。」沈良庭搖頭拒絕,「我自己可以。」
等蔣國昌牽著馬走開,到旁邊去試騎,沈良庭試著跟馬處好關係,「這匹馬叫什麼?」沈良庭問牽馬的小孩。
牽著韁繩的還是個14,5歲的孩子,又黑又瘦,「我叫它白雪,它是母馬裡面跑的最快的,是我養大的。」小孩得意地說,仿佛這匹馬是他的驕傲。
跑馬區被欄杆圍起來,但這片山區的草場很大,一眼看不到邊界,不遠處有一段斜坡,下了陡坡延伸出去就是一片茂密的樹林。
節目組安排人給他們介紹這片山區養馬場的情況,又請了專業騎師教他們上馬下馬和怎麼控制韁繩,除了周衡從沒騎過馬外,其他幾人或多或少都掌握一點騎馬的基本技巧。所以很快就可以自己獨立操縱馬匹,尤其是蔣國昌已經開始沿著跑馬場馳騁起來。
沈良庭沿著場地小跑了兩圈,白雪跟他很合拍,性子也溫順,只是沒跑一會兒,馬的呼吸聲就沉重起來,
一直跟著他的那個小孩騎馬從後面追上來,對沈良庭說,「白雪累了,讓它休息一會兒,吃點東西喝點水吧。」
沈良庭點點頭,跟著小孩到斜坡下的一處小溪,小孩從馬上下來,示意沈良庭鬆開手,然後拽了拽馬的韁繩,馬就低下頭開始喝水。
沈良庭坐在馬身上,他向遠處看,周衡還在怎麼上馬下馬上跟騎師較勁,蔣國昌已經找了人在掐表測每圈度,傅聞璟離他最遠,身邊沒有人跟隨,胯下的是一匹黑馬,通體烏黑,唯有四個蹄子雪白。